前打过几次交道,谈不上熟,略知一二‘规矩’罢了。”
我刨根追底找刘国卿算账:“你们后天还要来我家干嘛?要不是姓张的不守信用,今天对着大门开了炮,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从你嘴里抠不出个实话来!”
刘国卿道:“跟你说了又能有什么用?还能跟他正面对上夹吗?”
“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那是我家!”
我感受到了一丝羞耻,就如同当街被扒光了衣服般耻辱。刘国卿说得一点不错,如今我寸步难行,百无一用,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不得不去直面自己的无能。我愤怒,我自卑,我不希望被他挡在身后,看到的是他的平滑的背脊,却只能靠想象得出他前胸千疮百孔的画面;我希望能为他分担些枪林弹雨。我从来都是匹食肉的狼,尽管被拔光了牙齿和利爪,饿得瘦骨嶙峋,也做不来弱小的肥兔子。
刘国卿见我睚眦欲裂的模样,肩膀前移,倦怠道:“邹绳祖要你找的信,我们已经推测出来,应当是三十多年前关于龙族课题的研究资料。他之所以确定资料在东陵老宅,是因为他找到了你们日本爹的日记。里面内容倒是坦然,记叙也详尽——”
我脸色不大好看:“你看过舟水的日记?”
刘国卿知晓‘舟水’便是他口中我和邹绳祖的‘日本爹’,听我语气不虞,便换了称呼道:“坏就坏在这儿,今儿下午我和老张归队,开了个紧急会议,舟水的日记落在了浅井手里。日本人知道了有资料,资料却下落不明,只好挨个儿搜。你们家房产多,佃户也多,搜查是个大工程……”
“那那个老张今儿下午来是干啥的!”
刘国卿尴尬道:“他是……他是突击来……来搜捕你太太和孩子的。”
我灭了火气,成了块蔫巴巴的腌咸菜。
有什么可愤愤不平的?连自己老婆孩子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还妄想什么与刘国卿同仇敌忾、精忠报国?
我真成了一只耷拉耳朵的肥兔子,萎靡不振。刘国卿安慰道:“好歹我们比浅井先行了一步。你找到信了没有?”
我摇头道:“哪都翻过了,没找着。”
刘国卿道:“没了也总比落浅井手里强,可我还是担心,他们找不到了,更会对你和你家人不利。”
担心老婆孩子不假,我还担心邹绳祖。这么个节骨眼上,浅井也知道我和邹绳祖的关系了,他要是挟持安喜来威胁邹绳祖,我——
我又能做什么呢?
刘国卿忽然道:“书房里那幅画你收起来了吗?”
我拍拍内衬口袋,魂不守舍道:“这种东西,我哪好意思供外人观瞻。”
“那就好,”他莞尔一笑,“只准我俩看。”
我一拍桌子,横眉立目,恼羞成怒:“说正事呢!”
刘国卿泼了旧茶换新茶,施施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想的就应该是怎样保持速度,而不是一味地向后看他们落我们多远。可舟,你太焦虑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没听他的,又问道:“邹绳祖还好吗?”
“搁家忙着哄赵巽呢,你不要担心他。他个老狐狸,比谁都狡猾,日本人转不过他。”
我还是放心不下。天色似墨浓稠,情绪似酒浓烈,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国卿起身道:“明天要和老张去搜你家宅子,又是一场硬仗。我和老鸨说了,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这里人来人往,倒是灯下黑,反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