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努力回忆了番,还是徒劳,老宅对他来说新鲜,陌生,是个谜。付应告诉过他,他曾在这里打过工,娄轩也来告诉他,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和一个叫姜瓷洲的人一起生活过,但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好像就是那剧本里探秘的主人公,在老宅里摸摸索索,或许哪天他回忆起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他就能完成他的剧本了。
雨还在下着,娄轩抽完烟,眯瞪了会儿又来精神了,从健身房拿了个篮球出来,找程浪去车库门前那片水泥地打篮球,他在那里架了个篮球框,已经很久没遇到能一起打篮球的人了。程浪也很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看书看得也有些眼花了,便和娄轩去了车库。两人冒雨顶风玩得不亦乐乎,雨大了起来后才散。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这场雨的关系,这晚,程浪睡了没多久就因为呼吸不畅醒了过来,他拿下耳塞,坐在床上擤鼻涕,隔壁熔炉还在烧火,轰隆隆的响,不是很吵。床头柜上的纸巾用完了,程浪去了厕所抽纸巾,顺便洗了把脸,他没开灯,一抬头,看到墙上的半身镜,程浪心里忽地一紧。他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又是一股冲动袭上了他心头,在这股冲动的左右下程浪打开了镜子后的柜子,拿出了里面的药瓶。在那些瓶子后头,他看到一张黑色的纸。他揭开了那张纸。
冥冥之中,他好像早就知道那张纸会在那里,好像早就知道那纸后面会有一个圆滚滚的洞眼。
程浪吞了口唾沫,把眼睛凑到了那洞眼前。
他看到一束明亮的白光,光下面是一个男人,他被吊在半空中,没有穿衣服,他的眼睛被蒙住了,嘴里塞着什么,周身都被红色的绳索束缚着。这是一个日式的锁结,将男人的双手捆在他身后,在他的腹上和腿上各有两个结,正是通过从这两个结索中抽出的两根绳子才把男人吊了起来。男人看上去好像平卧在空气之上,他的脚差一点就碰到地了,脚背弓着,头发披下来,发丝掉进了地上的一片鲜红之中。
男人的肤色白`皙,红色的绳子宛如一条红色的长蛇紧紧缚住他,它不吃他,只是不让他随心所欲,不给他自由。男人身上好些地方都透出股淡淡的粉色,好像他的这具皮囊下面裹着的是一棵花树,蛇缠紧了他,缠得他半生半死,皮囊下的花树抓紧了这最后苟活的时间开出了片朦胧的粉影。要不是这个男人的脚趾突然动了下,程浪差点以为他是一副春宫图。这个男人是谁,他被娄轩囚禁了吗?他是那个抽烟的男人吗?地上那片鲜红是他流的血吗,那么多血……他会死吗?他好像不在呼吸了!
程浪慌张地冲了出去,他在东屋没看到娄轩,但东屋储藏室的门是开着的。程浪跑进去,没错,他透过洞眼看到的就是这间屋子。
那个男人就被吊在储藏室正中间。他的脑袋在程浪进来后垂了下来,好像断气了似的。程浪忙跑过去,冲到了男人跟前,他这才发现那地上的红色根本不是血,只是一块红色的玻璃。它太像血了,他低头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双脚泡在了血里。程浪把男人放了下来,男人嘴里含着颗口球,红色的口球已经被他的口水浸湿了,程浪扶住男人,解开了那口球,他问男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受伤。他还要去解男人的眼罩,男人一下反应很大,躲开了他,跪得远远的,一言不发,他在发抖,好似一点触碰,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会让他痛苦不堪。
程浪还要再问些什么,娄轩进来了,他的步伐轻快,程浪回头一看到娄轩,娄轩立即对他比了噤声的动作。
娄轩走到了那男人身前,他把男人拖回了红色的玻璃中央。程浪喊了娄轩一声,娄轩更用力地嘘了一声,他握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一个激灵,瑟缩地颤抖起来。程浪要走,娄轩喊住了他,高声问他要去哪里。
去报警吗,报警说大名鼎鼎的玻璃艺人娄轩囚禁了一个男人,虐待了一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