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鹤灵山
从费司马房中退出来过后,康大宝心绪未定,便又被铁西水请到了铁指挥的静室之中。
康大掌门喟叹一声,暗道似他这般洛阳纸贵的练气小修,可真不多见。
“康掌门,坐吧。”那头是衮假司马斟酒、这头是长史不色沏茶,这等待遇说出去,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修士艳羡妒恨。
“多谢长史,”康大宝双手接过,屁股回落,只剩半边挨在胡凳上头,如坐针毡。
“尝尝吧,这是某从寺中带来的佛茶,虽未入二阶,但胜在滋味不错,常饮亦可滋补神魂。”不色胖大的脸上满是笑意,他这前程和性命都是因着康大宝才有机会保住了的,自然对后者有些亲近之意。
康大掌门浅啜一口,甘露下肚,满口茶香,紧接着便觉口舌生津、灵台清明,整个人都立时清爽了起来。
此时他再抬头看看铁西水与不色二人,暗道声难怪。却不说话,埋头再饮一口,抬头连声赞道:“长史珍藏,果真不俗!”
听得康大宝赞了一声,场中三名筑基却皆不说话。场中一时安静下来,似是仅为了专门将康大掌门叫来品茗候月一般。
正待康大掌门杯中茶将要喝干的时候,房门无风自开,岳沣面带笑意走了进来:“有劳康掌门久候了。”
“正主是岳家?”康大宝稍有讶然,起身迎道:“拜见岳前辈。”
“哈哈,莫要前辈长晚辈短的,我与大宝你年岁相仿,平辈相处便是。”岳沣显得十分热络,康大掌门却是不敢信以为真,照旧恭敬。
“哈哈,大宝你莫要紧张,就是费司马知道了你来定也无事。岳某无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常听闻州中贤达说大宝你尤擅兵事,几番恶战中皆有大功,还得了伯爷证婚、州廷厚赏。
因此便特意请了铁指挥,将你这位青年俊彦请过来,好好结识一番而已。”
岳沣的表情不似作伪,只夸了这一阵还不尽兴,又堆了满筐好词将康大掌门夸得再世无双。
康大宝却没有被这筑基真修的胡吹吹得迷了心智、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只又吐了几句官面上的自谦之词,就算应付。
前者见了他这副表现也不着恼,只是又继续说道:“大宝你既心有顾忌,那我便不多留你了。此后大家同殿为臣,还要互相扶持。”
康大掌门对岳沣今晚做的这场文章不明就里,重明宗凭什么与偌大的韩城岳家相互扶持。
康大宝虽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得岳沣最后这话,还是怡然自若地与众修筑基一一作别过后,才退出了静室之中。
待得康大掌门退出门后,岳沣才又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起来,待得室内渐渐被一股幽香填满,岳沣才开口言道:“平平无奇,不见材气。”
“此子却只是个庸碌之人,但岳道友只要能与他交好,那么黑履道人与蒋青这两名”
————翌日清晨
康大宝将两拨筑基分别礼送出去,才颇感疲惫地回到了宗门之中。
蒋青这时候已经点好了行装,正看着段安乐带着人将重明商队的货物码放整齐。
贺德工此时也在,没有闲着,正尤为卖力帮着段安乐指挥安排。
贺德工勿论是行商还是修行,自然都比不得其兄。但其带队多年,也有愚者一得,总有些经验教训可以对段安乐言传身教。
康大掌门见着此幕心头颇感欣慰,贺德工经此一事过后,已然蜕变了不少。
若能将这份劲头保持下去,洪县贺家虽大概率还是免不得要分崩离析,可贺德工守住贺家长房的那份家业,当也有几分希望。
康大掌门既得了费司马提点引荐,要去洪县寻一高修求道,便想着顺路与蒋青一道去祭奠下贺德宗,拜见下贺家姨娘。
他两既然有如此打算,那么贺德工便没有不同路回去的道理。三人商量了下,又将贺元禀也叫上,一道回去拜见祖母。
至于带着重明商队一起,则是蒋青提出来的。
而今被段安乐募来的这些散修行商在重明宗也歇息了有些日子。干拿年俸不干庶务,不一个碎灵子,便能在康大掌门了好大心力才勾连养成的一阶上品灵脉上头肆意修行。
这等待遇,怕是寻常小家小户的继承人听了都要妒忌。
于是蒋青便想着,莫要这样继续让他们歇下去了。左右贺德工此次亦在,人熟路熟,便选一条商路认真走一趟。
赶路的同时,也好用蒋青的白露剑,给一路上的坐地大豪、山川土霸们打个招呼。
既然从前他们只认贺家家主的面子,那现在便得重新认识认识重明剑仙的剑光才行。
吃刀口饭的劫修中不顾惜自己性命的不多,此次重明商队靠着蒋青这位筑基真修的飞剑,这一路上当真是畅通无阻。
众多练气小寨的首领听闻蒋青到达过后,漫说拦路设卡、卖路收钱了,一个个尽都要前赴后继地提礼来贺才行。
路中偶有几个筑基大寨,听闻蒋青亲来,寨中主事之人虽做不到练气小寨的同行们那般露骨,却也尽都是摆酒设宴、礼遇至极。
这一路上蒋青的飞剑连出鞘的机会都无,便已经使得随队的陆巽等人将各家摆出的肥肉厚酒,吃得肠满肚满。
盖因如此,陆巽在只觉行商路上从未有过如此滋润的同时,也是在心头感慨起来:
“这筑基与练气之间当真是霄壤之别。那贺家大郎从前在左近人中提起来了,谁不得夸一声他是如何的奢遮人物。可就算若此,他又何时吃过筑基主持的酒宴,何尝能与重明蒋三相提并论呢?”
将厚着脸皮来夹自己碗中豚肉的杜青撵走,陆巽用手捂住碗口的同时再抬头看着和主位上头谈笑风生的康大宝,便只能埋下头去,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
纵然早已经熄了要与康大宝一较高下、独霸四家灵地的念头,可眼见得此幕,陆巽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壮志难酬的悲凉之意。
“听说周宜修都要娶单家贵女了”陆巽又喃喃念了一声,差点替周宜修这萍水相逢之人后怕起来。
“当年若是他答.呸呸呸,趋炎附势的蠢老物罢了,谁稀罕似的。”酒宴吃完,陆巽收拾好心情跟着段安乐将商队修士集结整齐。
用一阶灵兽脂油保养完善的厢车车轮没有嘎吱作响,只有夯实的路面上印出的一片浅浅的辙印,向这一路上的各家势力宣示着,此后这条商路上头,又多了一位上桌吃饭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