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女儿奋斗记 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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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晏子慎再次到李家时,并不强求着要见玉娘,而是趁着四下无人,将个荷包递与了福娘,托她送给玉娘去。

“这是什么?”福娘疑惑的翻看着这青布荷包,内里轻飘飘的,材质也普通,瞧着倒像是玉娘之前出门常带的灶灰荷包。

“对,就是她的,如今物归原主。你只和她说,收了这东西,就当是回到了起先没赠我荷包那会,这段时日再也不提,每月仍旧去我府上结账算钱。”晏子慎认真道。

福娘有些不信,一个破荷包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可还是把这东西瞒着其他人给了玉娘,玉娘打开一看,这荷包内里已经被人洗得干干净净,包着块红绸手帕,帕子打开,里边是三张叠得整齐的祥安当的汇票,中间明晃晃几个大字,凭票回付市银叁百两。

“哎呀,三张那可就是九百两了!”福娘探头看了一眼,激动道:“赎身钱绰绰有余。”

可随即又望了望玉娘,“这银子你收吗?”

玉娘干脆利落将东西塞回了荷包,把荷包紧紧揣到自己怀里去,“送了怎么不收,他肯做冤大头花钱,我难道还不敢接?”

“那你还要和他做去么?不如和妈分了银钱,咱们去看房子吧。”福娘欣喜道,这样一来,妈和玉娘都好好的,大家不会闹到最后一步。

玉娘却眉毛一挑,“这钱先放着,你去和妈说,只说我看见了荷包大哭一场,眼下回心转意,又念起晏老爷的好来了,让妈明天准备酒菜去请晏老爷去。”

大姐那里,还得借着晏子慎的虎皮用一用呢,现下赎了身又不和晏子慎做客,看着就有问题。

玉娘心里也清楚晏子慎那番话的意思,是想着两人能回归之前约定好的金钱交易关系,大家揭过这几日不提。

只是嘛……

揭过是揭过,可这一回,晏老爷觉着他们两是金钱交易,玉娘却觉着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这回两人的态度扭转了,

又是晏子慎主动提的交易,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第95章 演技

李妈妈从福娘口中得知玉娘回心转意时还有些不信,头里还冷言冷语的不吭声呢,就一个破荷包,就能感动的泪流满面,糊弄谁呢?

可这说话的是她亲闺女福娘,这丫头平日里不撒谎的,完全没继承自己那巧言善变的好口舌,憨厚老实,所以李妈妈终究还是半信半疑的来到了玉娘屋子。

见着李妈妈到来,玉娘脸上半点惊讶的神色也无,大改前几天的冷漠态度,微笑着请李妈妈坐下。

哎呀,真的变了性子。

李妈妈欢喜道:“我听福娘说你又肯嫁了?这才好呢,放着现成的富贵不去享,还真想做花娘做一辈子啊。”

“嫁人的事咱们先不提,”玉娘笑了一笑,替李妈妈倒了一杯蜜饯金橙子茶,热气裹挟着点橙皮的清香,把母女两的间隙似乎都填满了。“女儿倒是有件事想问问妈妈,前日里妈妈说的赎身银五百两,首饰衣裳一百两,这数目可还真吗?”

“当然,额……”李妈妈狐疑的看着玉娘,“不是说好了嫁过去,怎么又变成赎身了?你脑子不要犯糊涂哦,出来干什么,现成的贵人不拉紧了线,你当生意还能再做个几年?二十五六岁那会儿可就顶顶老了,都能做新人的姨去了,哪还有客人叫你这个花娘唱曲陪席面的。”

见着玉娘没有回话,只望着自己,李妈妈放缓了态度,柔声道:“你不要把我之前的气话当真,那是我气急了才说出来的。你想想这几年我待你跟福娘有什么区别,我是从小一块吃一块穿一块教的养出来的,在我心里头你就是我的亲女儿,就是前头那些个姐姐们也没你一个得我心意,要不然我何苦把你留到现在。”

“妈妈不是非要指着你卖钱,我也是在为你打算呐我的傻闺女,我一个当妈的还能把你推到那苦水塘吗,要不是真的遇见了好的,我何苦这样急着骂着。难道我就不知这样会伤了咱们母女俩的情分?”

“可我为什么还是做了,不就是为了将来你以后的幸福日子,你现在不懂,等你以后大了老了当妈的年纪了,你就该念我的好喽。”

李妈妈苦口婆心,谆谆教导,这一番当娘的为女儿操心费力的话语,听得谁不动容,传到外头去,要是女儿再说一个不字,恐怕都成了不孝。

只是可惜,李妈妈碰见的是玉娘,但指这番话在福娘面前一说,都不用一大串,只消前面三句福娘就能痛哭流涕的给她妈道歉去了。

可玉娘不然,这才哪到哪儿呢,连老板画饼卖惨的十分之一功力都没有,李妈妈的说服理由还需要长进啊,再怎么着也该卖个惨,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苦做个例子才对。

可惜玉娘今日找李妈妈有额外的事,不然就直接顶回去了,她只道:“妈妈这么说,是觉得嫁到大户人家当妾好了。”

“那是自然,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你以后的儿女着想啊,花娘生出来的照旧还是花娘,自己挣钱自己买米,可做妾呢,生下来就是少爷就是小姐,锦衣玉食前程远大,不必为了几串铜钱烦恼,那才是妈想让你过的日子。”李妈妈也忍不住感慨。

玉娘讶道:“妈妈既然这么说,怎么不自己嫁做妾的,好带福娘过好日子去,福娘的生父非富即贵,好日子就在跟前,怎么妈妈不回去享?”

李妈妈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怒视着玉娘,养起蒲扇大的手来似乎想一巴掌甩给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玉娘却没有半点往日在李妈妈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反而仰脸道:“妈妈打,往这来,横竖妈妈明儿也是要我出去的,我还怕显丑么。”

李妈妈恐吓不住,知道这招不好使了,变了脸色哀叹道:“好好好,眼见着巴上了个府城老爷,你就敢和你妈妈甩脸子了是吧。”

“这不是妈妈逼着我去的?我若和他分了,还有什么脸子不脸子的,妈妈别一边压着我嫁给老爷,一边又嫌我搭上了人仗势,这叫我是搭上还是不搭上呢,我也难办。”玉娘稳坐圆凳上,只笑眯眯的看着李妈妈。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噢,又想靠她巴结权贵,又想对她呵斥怒骂,怎么,自己是很贱的人吗。

李妈妈被玉娘这话堵的说不出来,从头捋下来好像确实如此,这丫头敢撒气,还真是被自己逼的。

她有心想真教训教训,可实在手里缺笔银钱,只好坐下好一会儿,才和玉娘低声道:“你当我不想?我知道你今儿想问什么,可问题是……我……我也不知道福娘的生父是谁呀。”

“怎么会不知?”玉娘睁大了眼睛。

李妈妈嗤笑一声,“怎么就知道了,你当长安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清平县这么个小县城?有权有势的就那么几个?那是长安!数不清的纨绔子弟,算不尽的官宦少爷,我妈妈养我们几个花了多少银子,怎么可能一人就做一个的,最少手里都捏着三五个客人,哪就能猜中是哪个了。”

李妈妈扶着额头,“实在是太赶了,偏生我生福娘那会又是早产,就是后来再怎么想推,也算不着是谁呀,要不然何苦来这个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头安家,还不就是怕被他们寻着了?”

“我也知道你想让福娘知道她生父,可连我都不知道的,我怎么和她说去?难不成要我说连亲妈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还带着她一家一家的找过去?就是找上了门人家也未必认的,算了吧。”

玉娘有些不赞同道:“妈妈总不能瞒着她一辈子的,和我住的那几年,福娘夜里老是哭,总想着自己爹是个什么样子,与其一直让她想着,不如说个实情哭一哭就过去了。好妈妈,当女儿的劝您一句,您要是不留福娘一辈子,就给她找个爱她的吧,好歹有个依靠。”

李妈妈不言语了,沉默着离开了屋子,玉娘从屋里这个角度望去,竟觉得李妈妈庞大的身躯似乎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