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玉娘就捏死了自己心里萌生的一点同情,因为福娘回来后敲醒了她,“我妈那张嘴,亏你还信,你忘了前头那块玉佩了,要不是认准了的怎么还留着。”
对啊!
玉娘冷静想想方才的对话,品出了李妈妈话里不尽不实的地方,如果真的不知道生父是谁,她怕什么呢?接的那么多的客人里头就是暂时不知道是谁,孩子生下来了,总能发现跟哪个客人像的。
连李妈妈都能在县城立足,更别说李妈妈的妈妈了,现成的孩子不敲一笔,就这么大大方方放人走了,谁信呢。
玉娘一寻摸才忍不住咂嘴感叹,到底还是李妈妈,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茶都没凉,她老人家就编出了个前后说得过去的谎来,到最后还踉踉跄跄的展现了自己凄凉苦楚的背影,高,实在是高。
社会大学太深奥了,自己还有的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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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晏子慎就得意洋洋的来到李家,甚至于还非常嚣张的在玉娘屋前门槛上来回跨越,拍着屋门哼哼唧唧,“我出去了,诶嘿,我又进来了。”
在门口耍足了威风,才昂首挺胸往里边走,却没想玉娘这会儿都还没梳妆呢,见着晏子慎也不像往常一样笑脸相迎的,反而态度随意和他道:“你先坐,我这边正梳洗呢,去帮我拿手帕来。”
嗯???晏子慎一指头指向自己,“我去拿?不方便吧。”那可是里屋。
玉娘眉头上挑着就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晏郎说的什么话,咱们两个还分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嘶——
晏子慎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怎么听玉娘这样叫自己,他……他……他觉着恶心呢。
第96章 毒计
玉娘的左一句晏郎右一句子慎,别说听得晏子慎胆寒了,就是同在屋檐下的福娘都有些经受不住,那声音娇的,比前些日子刘妈做的蜜饯还要甜腻,福娘赶紧捂着耳朵跑出了房门。
连福娘都如此,晏子慎挨得更近,听得也更仔细,肚子早就翻江倒海闹了起来,只拱手求玉娘恢复正常,他实在听不得,大早上可还什么都没吃呢。
“连这都受不了,还想着做我客人?”玉娘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盘发,只时不时叫晏子慎在旁边帮忙递着点东西,毕竟福娘一撤,她的人手也没了。
这倒是行,只要玉娘别再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别说递东西,就是打水晏子慎也肯。
二人收拾好,李妈妈已经叫了刘妈做了好几道家常小菜,鸳鸯鹅、胭脂脯、连心草加上橄榄仁,配上熬了一早上的百合粥,意头非常之好的端到了东厢房里。
只可惜两个人这会儿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白费了李妈妈的良苦用心,就算说好了要和好,可中不能横跳过去。
沉默着动筷子吃饭,好一会儿才见鲁婶神色古怪的进来道:“院子外头来了个瘦和尚,点名想找五姐你化布施嘞。”
虽然说这时节和尚破戒的也多,可哪有光天化日明晃晃直接来花街的,也忒不把戒律僧规放眼里了吧。
若不是那和尚说自己和玉娘有旧交情,李妈妈是断不肯叫鲁婶去回话的,免得把人接进去坏了自家花娘的名声,花娘接待客人,衙内乡绅军户商贾都行,和尚道士就有点儿破廉耻了,再怎么,人家还信这个呢。
可如今倒正好,这个消息打破了两人的尴尬气氛,玉娘一听鲁婶说的形容特征是个瘦和尚,就猜是老熟人广大了,连忙笑道:“快请他进来,婶子别小瞧了他,这位师傅是个正派人哩。”
那广大和尚倒没有穿僧服,而是换上了棉袄宽檐帽,遮遮掩掩的,还真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
等着鲁婶一走,他就双手合十朝晏子慎和玉娘鞠躬道:“晏老爷,李娘子,我这里有一桩要紧的人命官司只求两位能大慈大悲的帮个忙,救他们全家人一命呀。”
这话晏子慎听不得,一听就容易犯病。
玉娘先奇道:“这样的事,你不去衙门,怎么找上我们了?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再者说了,既然要帮忙,苦主怎么不来,倒让你鬼鬼祟祟的跑来求人。”
广大苦笑了一声,从自己腰间摸出之前玉娘托他引路给的赏钱放到了桌上,“正是这人央求,他们俩现人盯着,哪里还敢上门来,我若是贸然前去,恐怕也要搭上一命,思前想后就只有李娘子最仁善,晏老爷最慈悲,两位菩萨姥姥都庇护的大善人,才能救他们一救啊。”
晏子慎来了兴趣,普通的人命官司他是不想横插一把的,可你要是说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的,那就有意思了,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给人添堵。
广大不敢在此地久留多说什么,只求道:“我也知道的不甚清楚,还请随我往万福寺走一趟,到了那里他们亲面诉说,不论帮不帮,都有心意送上。"
“唔,”玉娘倒不是为了什么心意,毕竟她是坐拥一千多两的女人,只是有些好奇加上一点点的转移注意力,便主动开口道:“这事不难,就当做我与晏老爷两人感情和好,所以要去万福寺烧香还愿,外人定不会起疑。”
这个理由,就是李妈妈也不好驳回的,三人坐了马车径直就往那寺庙里头赶去,只遗留下李妈妈望着自己房间那尊佛像疑惑,这寺庙真有这么灵验?要不然把自家这尊也舍过去,拜个两年再要回来,蹭点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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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熟悉的路线,下了万福寺往西门方向走,只是这次广大并不领他们往成家木匠铺那里进,而是左边一拐进了巷子,躲过几家铺子门,从后边悄悄到了木匠铺旁边的箍桶匠家里去。
成家父子俩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一见着晏子慎就急忙拜倒,梆梆梆磕头跪求道:“求老爷给我们指条明路啊。”
“这话怎么说的?”晏子慎大步跨坐在堂前,玉娘只在一边打眼望着屋里情景,也不知箍桶匠和他们什么关系,竟然能借出院子,只留下父子二人。
成木匠先答话,说衙门那边已经扫拆干净,眼瞅着要上梁修补了,可他们父子两等木头到了才发现,衙门采买的这一批木头里大半都是泡水桐,外头刷了一层黑漆看着倒和其他的杉木差不多。
可实际上成家父子干这行多年,一上手就发现了木头不对,趁着夜里下工的时候,成老汉就偷偷用自己的指甲刮下来点儿,回去用火一烧才发现这玩意是泡水桐,一烧就是满处的烟,潮气十足。
成老汉苦笑道:“泡水桐和松柏的价格差多了,寻常的松柏若是十两,那泡水桐就是二钱也没人要的,木质松散也就罢了,最危险的是它腐烂速度极快,若是下雨下雪频繁些,恐怕不消一二年就要断的,这怎么能架梁。”
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他年纪大死了不算什么,可他儿子岂不冤屈。
“这样大胆,不应该呀。”晏子慎摸着下巴疑惑道,总不可能真像玉娘说的,想把夏知县搞死吧。
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只一方所为,恐怕另一方早就揭露出来了,哪里敢这么大胆,除非……
晏子慎和玉娘对视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该不会是两家合手了吧?
成老汉以为晏子慎是惧怕了,忙把身后的银子端了上来,压着成大头磕头求道:“老汉也试探过,可那些个看守的衙役们也不知情,文书大人连面也不见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还说我们若是再嚷嚷,就滚回江南去。”
成老汉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江南人,这威胁明明白白,他们俩要是敢揭破,就送他们回家,回老家。
可若是干了,要是真出现了事故,他们这批修缮木匠就得全完蛋。他儿子还没娶妻生子呢,老成家不能断送在这里呀。
所以成家父子俩思来想去,最后把家里的银钱一共汇总了二十六两八钱二百文,求广大和尚做介绍,找上了晏子慎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