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敦闭上了眼:“吞了多少?”
“户部拨了八十万两,发到桂州刺史那儿便只剩下了五十万两,据说最后到太守那儿的只剩下了五万赈灾银……”
乔敦的脸色霎时大变,怒喝道:“贪什么不好!我问你们贪什么不好!?偏偏贪到这赈灾银上了!你家那老东西要这么多银两做什么!?”
乔忠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叔父息怒,叔父息怒——家父贪的这些银两,几乎都用在我和我三弟身上了。”
“我三弟这些年在上京既无关系也无人脉,不像我有叔父您照拂,于是家父便花了数十万银两替他打点京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希望那些大人们届时能提携三弟一把。”
“至于剩下的银两,都……都被我用来打点乔府中的上下事物,孝敬给叔父您了!……”
乔敦霍地立身而起,拔剑指着跪在地上连连磕求的乔忠,气得胸口涨痛难忍:
“你是说……你平时里给我送的那些东西,都是用赈灾银置办来的!?”
“……回大人,有些是,有些不是。”
“混账!!!”
乔敦端了口热茶一饮而尽,将那上等的天青釉瓷摔在了乔忠身上:“你家那老东西既干得了这等缺德事,怎地还留下乔泰那只漏网之鱼?!”
乔忠不住地磕首道:“家父自是作了安排,本想让那乔太守做替罪羊,此事便一了百了了,谁知那张鄜却来横差一脚!向圣上请了谕旨要将这乔泰捉拿到邢狱面审!”
“前段日子我暗中派了几个刺客去劫狱,但都没劫成,眼下这桂州太守就快要到上京了,万一他将所有事都抖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乔敦自然也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大司马之位屁股还没坐热,日后还要将身为女婿的钟戎扶上皇位,现下这乔忠竟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若是真让张鄜将人接到,按邢狱的行事作风,指不定非但要严惩贪污赈灾银的官员,还会顺藤摸瓜地将他乔家在江左吞的那几千亩公田给查出来——
“这事情我来想办法。”
乔敦脸色阴沉得能滴水:“有我在,绝不会让那个乔泰活着走出上京。”
*
待马车终于驶回张府时,院落夜色已沉,竹槛秋露渐浓。
钟淳被府中奴婢伺候着沐浴完,就被拉着换上了宾客所穿的素色宽衣。侍女们不识得面前这位是当朝的十三殿下,还以为是自家大人领回府的小公子,窃声笑着地围着钟淳转了好几圈,将人脸都看红了。
“丞相大人让公子沐浴后前往书斋一叙。”
有个年纪不大的侍女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往钟淳手中塞了一个袖珍的八宝盒,还神神秘秘地附言道:“小公子且收着,一会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