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通过打开的门投射出来,洒在了那人的身上,将他一双贪婪的眼睛显露无余。
乔云舒的尖叫已经到了喉咙口,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这一幕吓跑了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已经确定了这道黑影就是晚上下班时跟踪他的那一个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被人发现了,不是想着要躲躲藏藏,而是直接在当晚找到了她家门前。
“云舒。”黑影往前走了一步,大半的脸都暴露在了灯光下,乔云舒这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他的头发油腻腻的,已经粘在了一起,像是一缕缕黑色的抹布,整张脸布满了胡渣,大概已经有几天没有剃过了,一双眼睛藏在臃肿的眼泡里,鼻子似乎是因为被冻得通红,嘴唇干裂,腮帮子两边像是被涂了腮红一样红彤彤的。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t恤,但因为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的裤子,裤腿上沾满了泥土,脚上穿着一双磨破边的鞋,原本白色的鞋带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乔云舒,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光。
乔云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咬牙切齿,“王大富,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她那个不争气的赌鬼舅舅王大富。
她不知道王大富是怎么找到这里,又像是早已经踩好点似的,在她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跟踪他,现在竟然还找到了家门口,但这并不妨碍他猜到了王大富来找她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借钱。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大富颇为窘迫地错了,双手讨好又谄媚地看向她,“云舒,你现在是真有出息啊,我听村里的人说,你已经当上大老板了,没想到我的外甥女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能干,现在已经是有钱的女老板了吧?”
他为了躲避债务四处逃窜,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生活着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了。
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辗转着又回到了村里,没想到路过村口的时候遇到了王艳妈,对方幸灾乐祸地嘲讽了他一番,然后又阴阳怪气的说,“你那亲外甥女都已经当大老板了,怎么没帮你把赌债还了啊?没想到乔云舒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骨子里还挺冷血的。”
他当时就惊讶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女怎么会当大老板?
但后来王艳十分热心地拉着他,跟他科普了一番,还说能在网上找到他外甥女开的店。
王大富一下就激动了,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必须要找到乔云舒,让他帮他还了赌债才行。
他靠着坑蒙拐骗太费力的来到了a市,为了打听到乔云舒的住所,也是费尽了心思。
他亲眼看到乔云舒出入高档的写字楼,有一次甚至还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对着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叫她乔老板。
王大富知道他这个外甥女不会那么轻易地给他钱,所以并没有着急上前和她相认,而是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回了家,但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就被这小妮子给发现了。
但乔云舒可不吃他费心费力恭维的这一套,她的语气十分冷漠,“我赚再多钱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之前有一波人来找你还债,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别想着来找我要钱。”
王大富的脸色扭曲了一瞬,立马就从刚才卑躬屈膝讨好他的人,变了一副模样,变得极为高高在上,完全暴露了本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喂不熟的狼崽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舅舅,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给我一点钱花,不是应该的吗?你作为小辈就应该孝敬长辈,这点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
乔云舒嗤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我该孝敬的长辈是外婆,从小到大是外婆养我,你有出过一分钱一分力吗?你甚至还意图拿着我的学费去赌,就连外婆给我的零花钱你都要费尽心思的骗到手。”
王大富拔高了嗓音,“什么叫骗到手?你的学费,你的零花钱本来都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你母亲只是一个女人,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她还有什么脸回到家里吃娘家的东西,甚至还带着你这个小拖油瓶来抢我的钱!也都是那个死老太婆年纪大了,分不清好歹!不知道谁才是外人才对你费心费力的好,我可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t着也得比你这个外孙女要亲切吧?”
乔云舒心底的怒火直接一股脑的窜上了脑门,几乎要烧断了他的理智。
这个男人果然是死性不改,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不仅对着他的亲妹妹,亲外甥女恶语相向,甚至还直接辱骂他的亲生母亲是死老太婆。
也正是因为如此,乔云舒对他已经完全失望透顶了,所以现在一整颗心冷得如硬铁一般,“我没有功夫陪你,在这里掰扯,总之就一句话,我不可能给你一分一毫的钱,你有手有脚,又不是毫无劳动力的废人,完全可以凭借双手去还赌债。”
王大富见她不想借钱给他的态度坚决,索性又选了另一个法子,他扯着嗓门对着房里喊,“妈!妈!我是大夫啊,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我来看您来了,您在不在啊!”
乔云舒怒气上涌,反手把门关上了,“我劝你别喊了,外婆现在已经睡了,你叫不醒她的。”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套公寓的隔音做得非常好,不然这大晚上的,恐怕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这种丑事。
和这一道防盗门,她语气冰冷地说,“就算你把外婆叫出来也没有用,外婆也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她不可能借钱给你的。”
王大富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怎么可能?她可是我妈,我是她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不管一定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胡说的,你快把妈给我叫出来!”
乔云舒也不介意把事实的真相给他说得更加清楚一点,“你觉得你身为一个男人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看看你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啃老,问我这个小辈要钱,身上还有一点男人的担当吗?外婆早就对你死心了,就在你把我们的住房卖掉抵债的时候。”
第240章 噩梦
虽然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舅舅王大富的确和他们有逃不开的血缘关系,不过,在乔云舒的心里,他的亲人只有两位,一是已经去世的母亲,二是把她从小养到大的外婆。
王大富不仅生性好赌,而且贪财如命,三番几次地设计从外婆和她的身上捞好处,乔云舒早就对她厌恶不已了,从前她的性子比较软,但现在不一样了,历经了很多事情的。乔云舒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此刻也不必跟王大富留什么情面了。
王大富见她如此绝情,一改刚才的模样,直接变本加厉地威胁她,“给我50万,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来纠缠你们怎么样?”
乔云舒想也没想,就冷冰冰的拒绝,“绝对不可能,别说五十万五十块钱五块钱我都不会给你。”
且不说50万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绝对不可能能这么轻易的给人,而且她太知道王大富是什么性格了,50万绝对买不断他的贪欲,如果她这一次答应,那么王大夫就会觉得他好欺负,好说话,以后会时常来找她。
王大富阴测测地笑起来,“你确定不给吗?我已经把你公司的地址和你的家都摸清楚了,如果你真的不给,那我只好去你的公司或者跟你的街坊邻居们说一说,你是多么绝情冷漠的一个人。我听说你现在在互联网上也还挺有名的,别看你就我年纪大了,其实你们年轻人懂得潮流,我也懂,我可知道怎么发生视频啊!你说我要是发一长篇微博控诉你冷漠无情致至亲之人于不顾的境地,我的公司会不会也受到影响呢?”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还真的挺狠毒的。
因为华国人都十分看重孝顺两字,晚辈孝顺长辈在他们看来是应该的,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主张的是不管长辈做了什么,但他终究是你的长辈,不能因为他曾经的错误而致他于不管。
王大富偏偏又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要是在黑白颠倒添油加醋一番,那些街坊邻居和网络上的人,万一真的听信了他的谣言,不仅是他个人声誉会受到影响,就连云记糕点的名声也会跟着被拉下来。
三人成虎,乔云舒也是曾经经历过被舆论带着导致陷入了泥潭的人,所以太知道网上的谣言发酵得有多快。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人类的劣根性或许就在这里,他们不仅乐意看到普通人成神,也爱看到成神的人从云端跌落到泥潭。
随着她在互联网上的热度越来越大,会动了某些人的蛋糕,所以评论区也时常会有看不惯她的人在那里跳脚。但云记糕点的产品正规又合格,它的行事作风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没有给那些有心之人找到可乘之机。但如果王大富在网上造谣,可就不一样了,不知道会有多少暗戳盯着她的人借此大肆的发酵。
王大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勾起唇角猥琐的一笑,“对了,还有你初中时候的那件事,我想你应该也不太乐意被人知道吧?”
提起那一件事,乔云舒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呕吐,胃部一阵翻涌的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下攥住了他的胃,狠狠的揉在了一起,让她的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
见乔云舒忽然沉默下来,王大富就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作用了,他此刻慢悠悠地一笑,脸上皱巴巴的,皮肉被挤到一处,看起来极其恶心。
“舅舅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我只要50万,你都是那么大一个大老板了,还差这50万吗?只要你给了我这钱,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纠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