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听见了自己反射性的、冷冰冰的反问:
“你们问我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掠过一阵难以置信的嘘声。“你只需要诚实作答就好!”另一个声音接道,“回答吧!”
“这是异端裁判吗?你们想审查我的信仰?”莱涅的视线扫过他们,“既然如此,就按教会法规定的纠问审查程序,请两名以上的证人在场监督!为什么我没看到他们?”
又是一阵嘤嘤嗡嗡的耳语,夹杂着压抑的尴尬和愤怒。“维尔纳·冯·莱涅,请你务必弄清,是我们在审判你。”最终还是那个声音清了清嗓子,话语仍然充满无可置疑的权威,“你既然强调教会法,我可以告诉你,已经有多位证人联名指控你,因此你有义务证明你信仰的正统和清白。现在请回答我们,你听过‘法维拉’这个名字吗?”
这个名字。莱涅感觉心脏被重重地敲击一下,隐隐作痛。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机械地开口。
那个声音有耐心地继续着。“请你仔细考虑再回答。关于亚瑟·卡尔洛夫你了解他多少?你可否知道他现在的去向?”
他低下头,怔怔地盯着灰暗的大理石地板,用喑哑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看吧!他在撒谎!”有人高声叫起来。
“不要试图隐瞒。几乎所有学生都供认你和他的关系最为密切,同时作证说你曾信誓旦旦地宣布他已经失踪——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看吧,我们什么都知道。他几乎听见所有的声音齐声嘲笑他,得意洋洋。仿佛要驱赶它们似的,他吼道:“我记不清了!我无法告诉你们!”
“难道你是在向我们暗示,在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作为卡尔洛夫的密友,你居然对他自称法维拉,散布异端、组织秘密结社、密谋颠覆海德堡的整个计划,不仅没有参与,甚至一无所知?!”耐心的问讯结束了,冷酷的逼问响彻穹顶。
脑海中的重重迷雾逐渐散去,他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关于罗马使节案件的调查,而是完完全全针对亚瑟的缺席审判。他面对的不是简单的刑事法庭,而是宗教裁判团。难怪亚瑟要急切地离开。难怪纵使他那样挽留也无济于事。他就这样把他们所有人都抛下了,把他抛下了。那一晚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耻辱和恶心。那时候他多么天真,多么愚蠢啊,以为那样他就能眷恋他,把他自己的世界抛在脑后。结果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