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沈寒香想站起来,却觉得肚子绞痛,眼前有些发花。她撑住床边,仍坐了回去,冷冷道,“我不会吃的,你拿走。”
韶秀像没听见,将蟹肉挑出,蘸了醋递到沈寒香嘴边。
猛地一声脆响,碗碟被沈寒香一把掀翻,醋汁溅起沾污了裙边。
“我说不吃。”沈寒香沉声说,眉头却因腹中疼痛略略蹙起。
脸色极为难看的韶秀唤了个人进来收拾,沈寒香这才看清,门外足围着十数人,四个老妈子,还有手持大棍的壮汉。
“姑姑也别忙了,我不会吃的,你就再拿一百遍来,我还是不吃。”沈寒香语气强硬,侧身靠在小桌上,眼角余光瞥向窗户,外头是一片明晃晃的湖水,腰间冷汗沾湿衣衫,沈寒香难受地皱着眉头。
“去拿。”韶秀不理会,几个婆子赶忙取了碗碟来。
“姑娘自己吃了,免得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下人碰着您哪儿了,恐怕不好。”
沈寒香冷哼了声,一一扫过低头候命的婆子,一手掖在腹上,眼神发愣,缓缓道:“我肚子里揣着你们少爷的孩子,你们谁要是敢,就尽管上来,今日逼我迫我的人,我都记着,只要整不死我,来日方长,众位也休想能在侯府有立锥之地。”声音顿了顿,“帮过我的,我也不会薄待,自然禀明侯爷和小侯爷。”
沈寒香手心捏了一把汗,能被派来办这事的,多半是阮氏的心腹,三言两语她也不指望能说动她们,但只要有分毫松动,便是一线生机。
那几个婆子生得膀肥腰圆,个个板着脸。
韶秀哼了声,将蟹肉重新收拾出来,“奴婢劝你少打什么歪主意,少爷也得听夫人的,何况……”她慢条斯理地剥蟹,嘴角弯了弯,“府里谁又知道你有孕呢?连太医都不知道,夫人自然也不知道,不过是赏宴的时候贪嘴多吃了几只蟹,又怪得了谁?”说罢不再客气,抓住沈寒香的下巴就往她口里喂。
筷子撬开她的嘴,两个婆子上来按守卫,一个婆子被踹得哎哟一声,另一个婆子索性扑上来压在沈寒香脚上。
“唔……”蟹肉入了口,沈寒香憋着一口气不肯吞咽。稍一得空,韶秀刚松手,她便吐了出来,这下裙子上全是污渍,两个婆子丝毫不放松,一个劝道:“奶奶就吃了罢,这孩子要是长子却是庶子,将来嫡妻进了门,要吃的苦头还更多,何必和夫人撕破脸,往后日子长着,奶奶年轻身子不差,又受少爷宠爱,将来要多少子女还没有吗?”
那韶秀捏得沈寒香下巴上五根手指印,沈寒香手脚被按着俱不能动,心中大急,叫道:“你们也知道我受小侯爷宠爱,就不怕小侯爷回来问各位的罪吗?夫人是少爷的亲娘,自然少爷不能拿她怎么样,但你们又算得什么了?少爷是心慈手软的人,我可不是,我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将来一定让各位都尝尝丧亲之痛。”
那婆子也不劝了,几个都板起脸来,犹如泥塑木雕。
沈寒香身子还疲,根本挣不过几个下人,韶秀捏开她的嘴,足喂下十只蟹,才向婆子吩咐:“松开她。”
沈寒香蜷起身,奄奄一息趴在床边,闭着眼睛,一手攥紧成拳搭在床边,一手掖在小腹上,洁白的额头被细密的冷汗蒙了一层。
她听见韶秀出门的声音,听见门口落锁的声音,赶紧从墙角翻出痰盂来,勾着身,张大嘴,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使劲掏弄。
本来蟹肉腥,又因沈寒香拗着不肯吃,吃下去时已又腥又凉,她按捺着呕吐声,将蟹肉尽数都吐了出来,一时半会整个身子伏在床边上抬不起来。
沈寒香在家时从没受过这等罪,虽不比侯府富贵,却也没人真的能迫她什么。就是上辈子,也多因她自己性子软弱,处处忍让,才吃了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