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娷屋里比屋外还冷,似进了冰窖一般,加之生病之人,屋里有股怪味,地上几块干涸了的药渍印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吐的。
枫娷不知沈寒香要来,又带着大夫,林大夫四十好几的男人,枫娷挣扎着坐起来,忙道,“怎这时候找大夫来了。”她担忧地望一眼窗户,天光晦暗,便道:“我这里不妨事,劳姐儿三天两头跑,叫人看见……”
底下话她住口不言。
沈寒香一想,必定是怕旁人看见,愈发加油添醋,看不惯的那些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她便一笑,让林大夫坐到床前,给枫娷看脉。
她拢着袖子站在一边,见枫娷脸色发黄,比上回见还憔悴,心里仿佛被人冷不丁揪了一把,叫三两过来,道:“把灯点亮些。”
三两将灯找出来,三盏同照着,屋里亮堂起来,显得枫娷脸色便没那么死气沉沉。
枫娷忍咳忍得难受,又不想让沈寒香担心,等着大夫瞧过,沈寒香主仆都出去说话,才以帕子掩口,咳了几声。
眼神落在那帕子上,犹如离魂了一般,嘴唇吓得发战,又不敢呼号。将沾了血的帕子匆促塞在床褥里,卷着被子,向里头睡了,颊边湿润,无处去说,只想着这个林大夫兴许能开些好药来,这回再不躲着不吃了。原来没叫大夫是她不想多一事又叫人去说,不想拖到这个份上。沈柳德这边院里枫娷没半个贴心的人,心内越发烦闷,梦中仍掉了些眼泪。
而林大夫与沈寒香细说一回,她听得不大懂,只细细问过吃药的银子,问怎么治法,须费多少时日。叫三两一一记下,打算等沈柳德回来,叫他专拨一个丫头子去照顾枫娷。沈寒香自己是打小服林大夫的药,信得过他。
但那林大夫,见叫他来的是这家庶出的小女儿,到了枫娷屋里一见没半个人伺候,约摸猜到,是沈家的一个丫鬟,平素与沈寒香玩得好的。于是只攒出一个无功无过的方儿来,药材只说沈寒香承付得起的,银钱费不得多少,自然病好不好也得看天命。
沈寒香不放心地问:“什么时候能好,尚说不得么?”
林大夫笑道:“吃药得方儿得看合不合缘,三姑娘吃在下的药见效,这病人应当也成。时日上的事却不好说,先吃着,等吃完三帖,在下再来。若有起色,用得狠的那些当可减去。”
这话一说,沈寒香略放下心来,倒像说得枫娷已然见好,不日又要大好的了。便叫三两给林大夫诊金,叮嘱两句给马氏回话只说自己风寒就是,旁的无须再提。自从袖里摸出来个如意字样银锞,林大夫再三推辞,终收在荷包里,便去给马氏回话了。
沈柳德住的那间屋子里,喧闹得紧,自沈寒香进来便没消停过。早让沈柳德带的小厮告诉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们说是他今晚必要过了子时才回来。
“你们爷不在,便闹上了?”沈寒香跨入门中,冷笑道,一面打量屋里的人。
两个通房一个坐在沈柳德的床上,一个在床边脚凳上坐着,二人叫着四个丫头在玩牌。那四个丫头见沈寒香来,忙丢开骨牌站起来。
通房一个柳绿一个香红,原本都是徐氏屋里使唤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