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令狐冲低头仰头喝了杯中酒,觉得不甚过瘾,遂换了一个大碗,抱起酒坛子斟倒了满满一碗,他低头嗅了嗅,脸上露出几分惬意来,不过,这出口的话却显得平淡,似是聊起什么家常一般,神色里带着几分随意与调侃。
田伯光手中竹箸一顿,少顷,又姿态悠然地夹起一筷蜜汁莲藕,慢吞吞的放进自己碟子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动作优雅自然。
令狐冲抬头看见这一幕,觉得自己蛋又疼了。
他向来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不管是糟糠腌菜还是山珍海味他一样的胡吃海塞,这一旬来他日日与田伯光一起,每次瞧见他这一番做派,都会感慨这么一遭。
从最开始的不耐厌烦到现在的熟视无睹,甚至生出几分欣赏享受,不过他至今还能在对方直视下神态自若地保留一个好胃口,怎是一个苦逼能够解释?
想来他也十分好奇,据他所知田伯光他那师父也是采花贼一枚,江湖草莽出身,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公子派头的徒弟?
他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田伯光知道他会有这个念头,一定会苦皱着脸跟他解释有一个彪悍的闺秀师娘是如何如何的惨绝人寰。
抿了一口陈年的女儿红,辛辣的刺激让整条喉管都火辣辣地爽快,田伯光看看大碗白干的令狐冲脸不红气不喘,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禁感叹,“令狐兄弟还真是心宽率之人!”即使听到这样震撼让无数正派人‘扼腕悲愤’的消息也依然平静无波,无所畏惧,光是这份淡定就值得他钦佩。
“想来此事不假,刘正风府上的宾不下千百,若非事实果真如此,不可能说法如此一致,而且,我很是疑惑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啊!”
田伯光一本正经地回答令狐冲的问题,不妨,令狐冲却突然笑出声来,不是平时爽朗无拘的大笑,而是发现某种有意思的事情而狡猾的独自偷乐,让他这张充满男儿气概的脸诡异扭曲之极。
田伯光见状猛地**皮疙瘩落了一地。
“你抽什么风?”
对面的人忍笑忍的辛苦,忽闻田伯光这般直白的刨问,却是笑的更加猖狂,一手按住桌子,另一手中端着的酒水抖撒了一桌。
莫名其妙的田伯光忿然,正欲反刺几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僵,然后桃花眼微眯,周身散出寒,“令狐兄弟笑得可欢?”
令狐冲是个神经的,却不是没眼色的,眼见对面的贵公子咬牙利齿的表达不满,他赶紧撇过头绷著脸,平复情绪,不再去看对面那人,否则他真的会破功。
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贼、万里独行侠田伯光然一杯酒就烧红了脸,真是笑死他了。
奈何造化弄人,此时他还懵懂。
脑海里不停回放这张英俊不凡的脸染上醉红后的魅惑模样,简直就像黑暗之妖,让人迷惑沉沦。他咂咂嘴,像是占了便宜的小狐狸。
“抱歉,田兄勿怪!”
田伯光此刻沉着脸,令狐冲完全不知道他在忖着什么,想到自己这作为也实在无理,内心生出小小的愧疚,他越发诚恳地检讨自己,田兄才刚刚助自己脱离险境,自己却嘲笑与他,实非大丈夫所为,语气愈发诚恳起来。
“田兄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兄弟这一回吧!”
其实这会儿田伯光是在郁闷自己,他这个体制不能沾酒,师娘早就告诫过他,出门在外可不能碰那猫儿尿,小心被人吃光抹净不留渣。这些年,他一直小心,倒也没闹什么笑话,想不到今日沟里翻了船。
这事儿嘛,本来没啥大不了,搁寻常人身上也就尴尬一下,放在令狐冲这里也许一笑而过就罢了。
可惜这田伯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眼儿小,听了令狐冲诚意十足的道歉,越发觉得自己得好好从这小子身上扒下一张皮来方解心头之愤。于是他敛了不愉,笑着说道,“原谅你也行,不过你得允为兄一个要求。”
令狐冲将对方愿意原谅则个,欣喜非常,当下就夸了海口,“田兄放心,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令狐冲听凭差遣!”
田伯光见令狐冲乖乖地跳了坑,也十分满意,说道,“这个自然。”
这一番承诺之后,两人和解,把酒言欢,又说起今日这传言来,令狐冲说道,“那刘三爷高风亮节,武艺高强,原是令狐极为钦佩的人物,不想今日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也不知那魔教教主擒了他去是何用意!令狐却是不信刘三爷勾结魔教什么的说法!”
“令狐兄弟宅心仁厚,不以恶念度人,可惜当今世道,都是些伪善的假君子,真小人。只说今日刘府之难,岂不正是那些号称侠义的正派之人一手造成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