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反而被推到了外围。
事发太突然,几个民警过来拍拍他肩膀:“你也不要太冲动,出了意外就不好了,要注意方式方法。”
女民警过来:“差一点就断了。”
老薛惊魂未定,什么都回应不出来了,心头茫然地按照指示办好手续。来接董超的时候,他手上已经被包成了一个醒目的白萝卜。
走出派出所,太阳西下,楼宇迭起的天际线上方全是浓重绚丽的火烧云。
金红色的光线里,晒得漆黑的董超穿着不合身的衣裤,赤脚夹住不知道是谁匀给他的拖鞋,左右脚不同款式,一高一低。
老薛长叹一声,带他去洗澡,特意交代用塑料袋把手包起来。
交钱的时候,搓澡的师傅过来要了双份的钱,老薛也没反驳。
跟着去买衣服,董超旁若无人地当众就换,老薛吓得赶紧把他推进更衣室里。
最后才去了发廊。老薛在门口抽烟等着,董超出来的时候,他一愣,这几乎就是个光头。
眉宇中平添了几分彪悍的董超,看起来有些陌生。
象是回应他心中的疑问,董超笑了笑:“重新做人啊。”
老薛心里被蛰了一下,跟着又一下。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牙咬得太久,他头皮一阵发紧,终于什么也没说,迟钝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临街的饭店里,这里的天气还带着雾湿的炎热,饭店的玻璃窗全大敞着,厅头打着高瓦数的强聚光灯,菜还没上来,汗先流了一身。
老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董超离开后的情形,面前茶盅里碎碎的一团黑芒,他喝了几口,淡而无味,拿过纸巾把舌头上的残渣一一抹掉。这件事忙完,只上了一盘凉菜,董超要了碗饭,就着菜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老薛注视着他亮出来的头旋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碗边那只扎眼的白萝卜。菜上来了,他没什么食欲,点根烟看着董超狼吞虎咽地吃,吃得太过投入,嘴巴周围的汤油汁水都伸长舌头舔干净了。
“你有什么打算?”
董超歪了下脖子。
“等时间到了,回学校吧。”
“……好啊。”
老薛本来打好腹稿,要跟董超说明自己如何为他肃清了网路上的负面信息,好让他放心地回去,但被对方这样痛快地答应下来,一时间倒反而有些失力了。
他尴尬地笑笑:“怎么会……晒这么黑?”
其实是想问“怎么会这么脏”,但怕这话伤人,硬是中途刹车,变轨。
董超浑不在意地说:“哦,路过一个盖自建房的,找我看了几天房子。后来缺人手,我也帮着垒了几天砖,又糊了几天水泥……”
话匣子一打开,董超谈笑风生地,老薛慢慢放松下来。
气氛不再僵硬,两人甚至要了冰啤,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解渴降温。
买完单,老薛去上厕所。
走到一半怕把手机掉下去,转回头打算放放好,没走几步就僵在当场。
董超正拿过他放在桌上的钱包,快速翻动了一遍,然后抽出一沓纸币,放进兜中。
老薛觉得自己象在做梦,可额上的汗蠕动着爬下来,划过眉心,滴在嘴里,咸咸的腌渍过的清醒。
董超站起身,一抬头,撞上老薛的目光。隔着几桌客人,两个人互相定定看着,好像隔着一个黑蓝色的海。
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不知道是谁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