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像被逼迫着不断往前跑,周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什么也没有,却隐隐透出一股绝望的味道。
猛地惊醒,颜咏一下弹坐起身,刺眼的亮光让他忍不住捂住眼睛别过头,直到适应了这种程度的光线才放下手。
意识回笼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病患服躺在病床上时吓了一跳,还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饥饿感让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好像,昏倒了?
颜咏按住叫个不停的胃部,目光随意向旁边一扫,恰好落在不远处的尤散身上。他身处的病房正好在阳光笼罩范围内,沉静的面容沐浴着碎金般的日光,安静得都不像颜咏认识的他了。
吃力地撑起酸乏的身体,颜咏慢慢走过去,在他床前坐下。盯着他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的擦伤和被绷带裹得密不透风的腰部,嘴唇慢慢抿紧。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颜咏知道尤散的感情,也绝对相信他的真诚,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险些赔上自己的命。即使现在命保住了,也可能落得个终身残疾的结果,这些都是颜咏无法释怀的责任,相当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会把自己绑在尤散身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低声呢喃,颜咏微微阖上眼,右手缓缓收紧,揪住了床单。
好像听到他的声音,沉睡许久一动不动的尤散忽然有反应了,手指动了一下,又动一下,眼睫轻轻颤抖着缓慢掀开,巧之又巧地对上颜咏投来的眸光。
初时苏醒,他眼神中还带有三分茫然,苍白干裂的嘴唇蠕动两下,并未能发出声音。只是看到颜咏时,他的眼中霎时凝聚了明亮的光彩。
“你别动!”见尤散手臂作势要抬起,颜咏连忙轻柔按住,眼中的懊恼和沮丧顷刻间散去,化为淡淡的责备,“你身上有伤,现在也动不了,还是别尝试了,免得一会儿疼哭,我可不会安慰你。”
尤散闻言撇撇嘴:“我才不会哭。”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老实地听话没动。
见状,颜咏笑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笑意很快又隐入眼底化为寂然。
“怎么了?”尤散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异样,他从没见过这么失落的颜咏,就连一向挺直的背脊都好像压着重物一样微微垮下,心里一惊,而后表情也黯淡下来,“我伤得很重是不是?”
“是。医生说你可能会终身残疾。不过若是好好休养配合治疗做复健,恢复到正常走路没问题。”颜咏不会因为怕他难过所以支支吾吾刻意隐瞒,这种事越晚说只会让他越痛苦,而且他相信,尤散可以接受这个现实。
或许在他扑过来救自己时,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尤散愣了愣,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五六秒左右,脑海中好像掠过许多画面,又好像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终身残疾吗?还有恢复的机会,倒是比他的预想要好得多。
嘴角吃力地扯开小小的弧度,尤散勉强挪动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颜咏手背上。冰凉的温度自他指尖传来,一直蔓延到颜咏心里。
“我现在还活着,你也平安无事,对我来说就是最美好的事了。”尤散认真地说。他还虚弱,麻药药效褪去后的疼痛令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可他的眼睛却亮如繁星。
颜咏自嘲一笑:“尤散,我觉得我欠你的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尤散莞尔道:“那就欠着吧。”
欠我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