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我说了句不用,就想起身溜达溜达,活动活动,总不能见天儿的闷在屋里头。依宁她俩不知道疯哪儿去了,还没回来,便想着去北市场找找,可又怕错过去,反倒不妙。
柳叔还搁旁边儿絮絮叨叨,说认识个不错的大夫,有病看病,没病预防,叨叨得老子心烦意乱,破天荒对他没了好气儿:“说了不去就不去,那些个什么破大夫,为了显摆自己的医术多卓绝,没病也他妈给你弄点儿病出来,那不给自己找垒吗!”
我是真觉得他小题大做,不就是吐点儿酸水,被他说得跟命不久矣了似的。柳叔欲言又止,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方觉自己态度不大好,人家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别说是我,就连阿玛也没把他当下人,遂缓了口气道:“也不是啥大毛病,天气热了,肠胃很容易就会出现问题,过几天就好了,犯不着兴师动众的。”
话是撂在这儿了,可事与愿违,反酸的毛病是日益严重,加上夏天虚火上头,脾气更加暴躁,连依宁也挨了骂,只有厨子新做的酸梅汤能稍稍缓解火气。
我听丫头私底下跟太太嘀咕:“厨房备了两份酸梅汤,老爷那份儿,是按照您怀两位小少爷时候的口味儿做的,您说,要不要请大夫给老爷看看?柳叔也劝过,可老爷也不当回事儿。”
正要发火,却见太太戳了戳那丫头的大奔儿楼,低声道:“搁我这儿说说就得,可千万别传老爷耳朵里去,他个死要面子的,要是知道你把他比作娘们儿,不骂你个好歹!”
那丫头有些委屈,不敢再多话。等火气散了,老子也有些委屈,一大家子人都靠着老子养活,却都视老子为洪水猛兽,再想到刘国卿那个白眼狼也将老子拒之门外,想着想着眼泪都他妈要掉下来了!
默默转身想上楼去书房一个人呆会儿,正和依宁来了个顶头碰。依宁跟耗子见了猫似的,遛着墙根儿扭身跑了,这给了我极大的打击,脚步都飘了,踩上楼梯凳一脚踩了个空,险些滚下来!还好被依诚捞了一把,惊魂方定,看向这张和老子如出一辙的年轻面庞,只觉得大儿子是个好的。
刚要叙叙父子感情,可人家一句话没有,一扭身,也跑了。
我举着手想摸他脑袋来着,这下子落了个不上不下,心里酸得很,连带着食道里也涌出了酸水,烧灼感一时压不下去,小腹又坠坠的疼了起来。
忍过这一波的疼痛,终于顶不住讳疾忌医的名头,和太太说了声,让她明日找大夫来,给家里人都号号脉。
太太抿嘴一乐,道:“好,你可算想通了。我听柳叔说,他认识个大夫,专门看肠胃的,不如就找他?”
我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第二日去警署,依旧没有孟老板的消息。浅井平日里都跟着横沟,基本碰不上面。我一边儿喝水一边儿盘算着啥时候去罗琦兆说的那个大窟窿看看,可一个人去太冒险,又苦于没有合适的同行者,真是愁死个人。
窗户外头日头正大,一鼓作气地浇在身上,直浇得人心浮气躁。在办公室内踱了两圈,成田便拿着几大本文件进来了。
前几日署里下了任务,要护送一位意大利公使去新京。本来这种事安排下去就好,奈何这人是墨索里尼眼前儿的大红人,一颗脑袋值五千大洋,若是在满洲国的土地上出点儿啥事儿,即便和意大利是盟友关系,也不好交代不是?
于是本署长就要亲自出马了。
因为涉及到奉天和新京的交接事宜,这类文书是由刘国卿负责的,然而到现在我们这两个领头的还没碰上面,尤其今天他居然还让成田来当传话筒,老子本就火气大,这回全他妈上头了,磨着牙根儿冷笑道:“刘国卿怎么不亲自过来?”
成田微一蹙眉,让开了门:“刘文书正在办公室。”
这小鬼子倒是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