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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起上身,看向一号诊室,貌似最后一个病人已经出来了吧,是吗?一对年迈的夫妻,白发苍苍,老公公搀着老婆婆,从我跟前蹒跚而过,诉诸着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正能量。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我的后腰意想不到的疲倦。这些疲倦在下一刻便更名叫“值得”,我看见江医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

他的白大褂已经换下来了,驼色大衣取而代之,有洁净的白衬衣领子隐隐约约从脖子那儿露出来。

多年从医,气质恐怕早就浸入灵魂,江医生哪怕不穿白大褂,都携着一段“我为医者,需安神安定,无欲无求”的风骨。

他正打算关上办公室门。

我从椅面上站起来,小腿的麻意一下子涌出来,拉扯着我的末梢神经。但这种瘸憋和僵固很快被肾上腺素啊多巴胺啊什么的,一切有关心跳和情绪的激素克服。我小跑向江医生侧面一米远的地方,就停在那,他一转头,我就能到他眼底。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了。江医生拢着门扉,回过头,看见了我。

他轻微一愣,眼里透出询问的意味。

我从口袋里扯出挂号单,这个手放在兜里捏着挂号单的姿态,我在一分钟前就摆好了,此刻也总算能付诸实践,向他展示出我的证据和砝码。而那些我从昨晚就默记过千百遍又于今早复忆过千百遍的台词,很是急于表现地,争先恐后地从我嘴巴里挤了出去:

“江医生,又碰面了,”我急切地自报家门,特怕他问出什么“你爷爷”之类的字眼:“我是自己来看病的,特别挂了你的专家门诊。”

半片视角里,江医生细长的手指从门把手上松懈,没有再关上门。他整个人完全转向我,走近两步,与我缩短距离:“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带着医者对病人的,那种非常官方模式的关切,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的鼻尖却突然泡进了发酵的白醋里,酸个透。我赶紧抽了抽鼻子,不至于让绵绵不断涌来的,不知道是委屈、欢喜,还是辛楚的情绪都快破出眼眶。

我还是按原计划回答:“头疼。”

也许是我刚刚一闪而过的,快要哭出来的神态让他格外信任,他立刻探手在我额头测了一下:“不烧啊。”

江医生的手背凉凉的,度数正好,温和而不冒犯。

先知如我,大光明丸子头果真起到作用了,不然隔着刘海哪能亲密接触到如斯。

我附和他:“是没发烧,就是有点犯恶心想吐,然后,右边额角还跳突突的疼。”我边说着,边指了指额际。

——这些可是我特别背下来的偏头痛基本症状。

“那是左边。”他纠正我。

妈呀差点露陷,我刚指着的的确是左脑门,我赶忙替自己圆话:“哦,是左边。唔,疼得连方向感都没了。”

他似乎被我取悦了,笑了笑:“你刚来的?”

“不是。”我把手里的挂号单给他看,我可是名正言顺来见你的啊。

他自镜片后敛下眼睑,应该是注意到纸片上的挂号时间了:“八点四十二的单子,你到现在才给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