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有嚣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带点暖意,兴许是用绒线织成的围巾,底下用钩针勾出了几多白色小花,浮在表面,在阳光底下镶上一层金边,摸起来是热的,人体的温度——嘴唇的温度。
宁竹安有着与身俱来的一副玲珑心思,说起好话来是要叫听者口角噙香的,男人觉得这是他理应得来的安慰,却又认为女孩儿话里没半点真意,若是此时态度软下来,倒显得他自己像个傻逼,索性皱起眉头撇下宁竹安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诶!你别生我的气呀……”
吊椅轻轻晃了晃,谭有嚣身后多出来条小尾巴,两个人合用一道脚步声,他就听见宁竹安在后面很是卖力地解释:“我没故意要赶你走,还是因为我不让你碰?谁让你没事总爱动手动脚……我自我防卫难道还做错了?”男人不理睬,但还是放缓了步调。
他今天穿了一件血竭色衬衫,上头排布着灰白黑叁色交融起的竖条蛇纹,宽松的版型,垂坠下来的布料随着他胳膊摆动的频率产生了跌宕起伏的错觉,人拿眼盯着,被迷住就挪不开了。
宁竹安见谭有嚣有意慢下来等她,便赶紧去扯他的衣袖,结果那细致的袖口从指尖堪堪溜过,叁两下也抓不住个边,她最后只得强拉住男人的手,很是诚恳地说道:“我哪儿得罪你了给你道歉就是了,你别不高兴。”
闻言,谭有嚣倒真停下了步子,女孩儿见状连忙绕到他跟前——还拉着他的手,刚要说话,男人就甩开她将她一把摁在了旁边的墙上,后脑勺不出意外是磕着了,磕得她仿佛挨了记闷棍,又像有人把寺庙里的钟给迎面扣下来,耳侧嗡嗡直响。
这实在算是无妄之灾,她捂着头弯下腰去,头顶直杵在男人胸口,想推他又推不开,只得委屈骂道:“死小心眼——”
“知道我小心眼还跟着我干嘛?”谭有嚣揉了揉她的头,这一幕莫名熟悉,之前发生过似的,转而捏住了女孩儿的下巴,让她仰起脸来看着自己,又问:“知道我想上你——还跟着我干嘛?”宁竹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不生气的时候要变着法子惹他生气,他一生气了就黏黏糊糊地过来安抚……总之千错万错最后都是他谭有嚣的错。
原本还没到那份上的,现在却是不得不发一通脾气了。
“宁竹安,你的心思我清楚得很,”谭有嚣压着女孩儿的头靠回墙上“你哪里是怕我生气,你只是怕我怀疑你想跑,对不对?”落在她下巴上的手不自觉开始摩挲起那两瓣粉嫩的唇,近乎贪婪得盯着,可此刻对它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就乖乖地不吭声了,为什么你还非要凑过来?”
这般质问着,谭有嚣低头吻住了那张小嘴。宁竹安脑子转得飞快,心想这会儿再遮遮掩掩反倒坐实了他的猜测,而自己又是真的要跑,还不如想办法继续把他哄着,先应付过去,左右不会少块肉!所以她只在刚开始时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一反常态地认真回应起来,分开时还用牙轻轻咬了咬男人的嘴唇——完全是不小心的。
“这回耍得什么花样?”谭有嚣舔了舔唇上被咬的地方,眉尾处迸起一条细细的筋,手掌卡着她的颏部一下一下往上抬,似乎既想听她的回答又想继续亲她。
宁竹安压下眼帘,握住了男人的手腕,然后缓缓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掌心,而后是脸颊,女孩儿歪着头,抬起无害的眼来仰望谭有嚣凝滞住的表情,嘴唇微微翕动着:“是你太没安全感了,把我想得那样坏!冤枉我……分明我是希望你高兴的,否则才懒得理你。”
她其实在赌,赌谭有嚣会为这番话所动容,哪怕只有一点也够了,但求他个安心。
是他没有安全感么?或许。这个年纪的女孩儿特有一种能让人听得进话的能力,即使知道她在说谎,却实打实地感觉出了一丝温情,她连假话都能讲得这么好听,好像全然不觉暧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