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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H) 江亭 1938 字 7个月前

一些,鬓边的头发有些发灰,可梳得非常妥帖整齐,眼角与额头上生出了浅浅的折痕,带着笑的时候尤其明显,倒不沧桑,只让人感受到岁月赋予的温柔。他的眉骨极高,鼻梁笔直,使鼻翼边两团黑黢黢的阴影藏得极深,难以辨别。这张脸很符合林雪迟对他的想象,无论残酷和温柔都很真实。

喻江摸摸他的头发:“抱歉,回来晚了。本来没想打扰你睡觉的。”

林雪迟退后一步,警惕地看他:“你出去。”

“吓到你了?”

林雪迟不耐烦:“出去!”

喻江变得冷酷:“回家第一天,你就是这个态度?”

林雪迟深呼吸,口气僵硬:“我想睡觉。”

喻江强硬地扳过他的脸:“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方式,免得别人觉得我对孩子的教育有问题。”

林雪迟牙齿都在发抖,他只能说:“对不起。”

喻江立刻重回温和姿态,他半搂着他的孩子回到床边上。林雪迟整个人几乎在他的臂弯里,长辈的味道清淡干净,但他闻着只觉得恐惧。喻江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像个慈父似的抚摸他的额头:“又做噩梦了?”

林雪迟想起刚才那个噩梦来,他有点迷茫。

“梦到什么了?”男人问。

林雪迟戚戚道:“我梦到雪眉,她被人挖掉的脑子。”

喻江笑了笑,他俯身亲吻孩子的脸颊:“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没事的。”

林雪迟的眼睛红了,他觉得自己很冷,像是发烧,又不像。

喻江的温柔恍然是个美梦包裹着他:“我在这,乖。没事的。”

林雪迟叹息,闭上了眼睛:“喻江,我留下来,你把雪眉还给我好吗?”

喻江说:“如果她没有出事,你是不是永远就不回来了?”

林雪迟急切地摇头:“不会,我会回来的。”

喻江笑:“你看看,说谎都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睡吧,别想了。”

他起身想走,林雪迟抓住他的衣袖:“你答应过我不碰她的!”

喻江轻易挣脱了他,反身一记手刀打在年轻的外科医生脖子上。

林雪迟的身体迅速地栽了下去,喻江手快地接住,青年合拢的双眼下还残留着泪痕。喻江亲吻他的唇角,呢喃:“你对你妹妹的执念太深了雪迟,这样不好。”

林雪眉的葬礼在周三举行。

喻江请了穿袈裟的和尚来念经。林雪眉信佛,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宗教本来应该比较远,但她很早就决定皈依宗教,定时吃素,几乎不吃肉,偶尔吃点鸡蛋。她大学主修宗教,辅修梵语和中国古文,空闲的时间她会给林雪迟唱经,用她那五音不全的小嗓子。林雪迟本来不喜欢她学这个,但喻江支持她,做父亲的还给女儿买了一套非常精美的金刚经,被小姑娘珍惜地放在书柜里。她相信喻江是个很好的养父,直到上大学还每个星期都回来看喻江。

化妆师给她画的妆很淡,把她的黄皮肤用粉盖了起来,脸上显得干净而平滑,颧骨扫了淡淡的腮红,睫毛被刷过,变得细密浓长。林雪迟记得她偶尔会抱怨自己的眼睫毛太稀疏,眼睛上没有什么装饰,显得很不好看。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注意自己的外表,喜欢捣弄点脂粉。但佛祖最后连一点仁慈都不给她——警方说,她的颅盖还没有找到,只能勉强缝合。可那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陷进去似的,哪怕假发遮着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林雪迟把金刚经放到她的胸口,鞠了一躬,亲吻她的额头,从她身边走过。

他本来想说什么,可又觉得丢脸。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妹妹。

喻江坐在第一排,他手里拨弄着一只纸折的莲花。

林雪迟麻木地在他旁边坐下。

喻江将纸莲花给他:“帮我把它放到她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