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看着苏浅脸色煞白,心里更是紧张,这样的速度摔下马来,苏浅又不会轻功,是很难不伤及筋骨的,虽然知道自己这举动是万万的不妥,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救命要紧,也关不了许多。
凑过去低声的道:“浅浅,别紧张,我替你检查一下,万一有什么伤着了的地方,也好早作处理。这伤可不是能拖着的,我只解开外衫……这里,也不会有人路过的。”
眼见着苏浅脸色更红,林梵知道她毕竟放不开,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再等,面色严肃,一手搭在苏浅手上安慰道:“没事,别担心……”另一只手,却轻缓的来开衣侧的系带。
苏浅知道林梵的意思,若这个时候她真的可能有哪里伤到了,也不会扭扭捏捏躲着躲那,小命都要不保了,自然地顾忌也就少了,再说救死扶伤的时候,医生也是不分男女的,那医院里接生的医生还不大部分都是男的。
可是要郁闷的事情是,苏浅并不觉得自己有事。
身上还是痛的,那么摔了一下,要是不痛那反倒是奇怪了,而且随着麻木的感觉渐渐地退去,痛意更加明显,可是那痛,苏浅却是能分辨,那痛并不是撕心裂肺的,而且随着身下暖意上涌,也慢慢的淡去。
那暖意很奇怪,苏浅的手掌无意中贴上身边的草地,这时候本该是冰凉的地面上,似乎草地成了绒毛一般,暖暖的渗着温度,而这温度,又透过皮肤渗进身体,顺着血管缓缓地流往各处。
苏浅一个分神,林梵的手已经仅隔着单薄的亵衣贴在身侧,一点一点的往上按捏,一边按压,一边专注的盯着苏浅的表情,怕是漏掉一点她痛楚的神色。
苏浅这边刚回过神,只觉得林梵的手掌已经按在小腹一侧的肋骨上,身子僵了一下,手上聚了点力气,连忙挣扎着将他的手又抓住。
“浅浅。”林梵现在连开始的一点尴尬神情也没有了,正色道:“别动。”
苏浅哭笑不得,手上用力的不放,虽然力气还不大,却也足够让林梵明白她的决定。
“林梵……”苏浅喘息了两声道:“你听我说。”
林梵的动作顿了顿,倾身过去:“什么?”
“我没事。”苏浅道:“没有伤到筋骨,你让我躺一下就没事了。”
看着苏浅脸色很认真,林梵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浅浅,你是不是怕我……”
苏浅几乎想叹气,抓着林梵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正色道:“林梵,我不拿你当外人,也不觉得你会有什么无礼的举动,如果我真的受伤了,肯定不会拒绝你帮忙。这些日子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真的能感觉到自己没事,你让我躺一下,一会儿如果还是不舒服,我会喊你的。”
林梵的面色很是犹豫,而且眉宇之中掩饰不住的怀疑,不过苏浅的话倒是实在。这些日子相处,那夜大雨中,搂搂抱抱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苏浅不至于因为抹不开这个面子而拒绝自己的救助。
想着,林梵还是停下了手,点了点头,在一旁看着。
脑中闪过一个念想,林梵没有出声,仍旧眉头紧皱的看着。
苏浅没缓多久,见林梵按耐下性子,终于松了口气,放平缓了呼吸,仔细感受着身体里的暖流。
不太好形容那具体是种什么感觉,苏浅只觉得那热气仿佛像只温柔的手,缓缓地在体内游走,抚平伤口疼痛,不过小半个时辰,她轻轻地呼了口气。
林梵只等的心急如焚,一听苏浅有动静,连忙凑过来道:“怎么样了?”
“好多了。”苏浅抓着林梵手臂微微用力,挣扎着想坐起来。
林梵察觉到苏浅的用意,连忙直起身子,一手伸在她背后做支撑,扶着她慢慢地坐起来。
虽然还是难免的拉扯生痛,可是林梵看着苏浅的表情,明显都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痛楚了。如果是筋断骨折的痛,那苏浅现在绝不可能是这样轻松的表情,她又不是常年走在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想来就算比旁的女子坚强硬朗一点,也不至于能在那种痛楚中一声不哼。
林梵想着,心中放松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了,浅浅,你的骑术不好,下面自己就不要骑马了。”
苏浅应了声,心里明白,要说车技还能见人,骑术这东西,这层次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若不是中了道,策马疾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身体的痛楚过去,脑子重新运转,苏浅才想到让自己受这罪的罪魁祸首。
不远处的草地上,他们骑来的两匹马静静的甩着尾巴低着头吃草,马匹之间的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苏浅转脸看过去,皱眉道:“他们是什么人?”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是江湖中的一个杀手组合。”林梵道“铁索索命,银钩追魂,金珠摄魄……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神出鬼没,配合默契,擅长用毒,若不是易飞扬给的那袋子干花,我差点也着了他们的道。”
如果林梵说他们是强盗,苏浅虽然也会觉得奇怪,可是可能不会有那么奇怪,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遇上个把强盗,再是正常不过了。而且从他们的马匹到他们的穿着,也正是强盗下手的最佳对象。
可林梵却说这是个杀手组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就是说,他们是奉命而来,专门为了杀他们而来,那……是为了杀他,还是杀她?自己一无钱财二无背景,似乎没有理由成为别人雇凶的目的,那林梵,林梵是洛国的王爷,在江湖中交游又广,那就不好说了,得罪了人,也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浅看了一眼林梵,林梵也是这么想的,见苏浅扶着他已经能站起身了,松了口气道:“浅浅,你没事就太好了,万一连累了你,那我就算是无事,这一生都寝食难安。”
苏浅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过和林梵生死与共的念头,可是贪生怕死这四个字,也并不适合她。
几具尸体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地上,苏浅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怜悯,也不会想着什么应该交由法律制裁这样的鬼话,只是看到那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体时,这才微微心里有些不好受。
看着苏浅皱眉,林梵又是一阵紧张,忙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浅摇了摇头,轻声道:“再是凶狠,也不过是个孩子……林梵,你下手会不会有点……”
一剑穿心,苏浅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场景,如今看的仔细,那孩子趴在地上,背后一个血窟窿,上半身几乎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虽然明知道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这孩子手下的冤魂怕是比林梵手下的死人还要多些,可是再罪大恶极,毕竟还是个孩子。
林梵叹了口气,道:“浅浅,你不知道……”
话只说到一半,林梵扶着苏浅走近,伸腿将那小孩挑翻了过来,
那孩子的衣襟连着帽子,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已经死死地闭了,面上透着种死灰,看来已经死了一些时间。
可让苏浅一瞬间僵住了的,是那孩子的脸,这绝不是一个孩子的脸,挡在乱发之下的,是一张苍老满是皱褶的脸,看样子,至少是个六十开外的男人。
林梵道:“金珠摄魄,这一双眼睛至少要三四十年才能练出这样的工地,他天生就是个侏儒,总是喜欢扮成小孩子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这些年来,折在这双眼睛上的江湖老手不知道有多少,你看了一眼便陷了进去,也不算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