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颜解下腰间的宝剑,亲自给尉迟敬德绑上,口中道:“都说宝剑赠英雄,我今天也算是沾了尉迟伯伯的光!这剑是吐蕃工匠打造,用的却是中原的手艺,剑柄上嵌有七宝,剑鞘以赤金勾勒云纹,华贵非常,我花了许多功夫,才从禄东赞手上敲诈来……”
尉迟敬德瞧着那宝剑,这就笑弯了眼,道:“还是你这小子懂规矩,不像那工部尚书,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很好,很好!这柄宝剑正好陪老子名留青史!”
他这话听得众人都是皱眉,就没有哪个有身份的人会这样当面开骂,不留情面,才听纪颜道:“伯伯是我的恩师,老尚书是我顶头上司,哪有长辈砸小辈饭碗的,岂不是要叫我难做?那日老尚书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知这将军的度量,比宰相如何?”
尉迟敬德吃软不吃硬,只听纪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就消了大半的气,才瞪一眼工部尚书,不满道:“哼,我瞧他就是看不起我!老子一路赶来,口干舌燥,你们工部连碗水都不给我喝!”
老尚书闻言,这就一个激灵,也不敢吩咐仆役,自己快步跑去后堂,亲自沏了香茶出来,端到尉迟敬德面前,陪笑道:“古有将相和,千古流传,老夫今日高攀,也愿与国公成就一段佳话!老夫年老昏聩,有时口不对心,净说胡话,还望国公海涵。”
他俩年纪差不多,地位上也悬殊不大,尉迟敬德虽然顶着个“国公”的名头,却不如工部尚书实权在握,其实也就是半斤八两,眼瞧着对方摆出这么低的姿态,又听着纪颜不住讲和,他也就伸手接过茶来,笑道:“算你上道!若再与你为难,倒显得我小气!罢了,只当你没说过那混帐话罢!”
尉迟敬德没有什么心机,这也是大家包容他性格的缘故,既然对方道歉,他也就不为难老尚书,转头就把恩怨忘了,哈哈大笑起来。
眼瞧两人和好,众人都是微笑点头,这会儿又有几位功臣陆续感到,每一个都是神采奕奕,唯独最后进来那人,低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铠甲也没有擦洗,发髻也没有梳齐,不像是贞观功臣,倒像是来领罪一般。
长孙无忌见状,这就暗叹一声,上前道:“英国公怕是起晚了,仪容都不曾细细打理,岂不知今日为你我造像,是要流传千古的,哪能这么邋遢?来人,服侍英国公梳洗,再帮他打理甲胄!”
李世绩闻言摇头,正要说话,就见阎立本大步从后堂走出,眼中神光熠熠,道:“不必了!英国公这样正好!就要他这副模样,才显出我大唐征战四方的功勋,要叫后人晓得,这天下,是真刀真枪,拿将士的命换来的!这才是战绩,这才是军功!英国公尽显我大唐将领威风!”
这一番话说得鼓舞人心,就连李世绩都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觉得一股子豪气充斥胸膛,整个人一瞬间有了底气,顿时就从颓废的败将,变成了尸山血海中屹立不倒的英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