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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真那么难受,有的是逃脱之道。”他这么说。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树挪死,人挪活,并非天崩地裂的大事,怎会没有退路?

问题只在,我真想退出吗?时隔近十年,仍然不凑不巧得重逢,一个故事遇到了它的结局,得来不费功夫,我真舍得吗?

答案是我不知道。

结论是暂时顺其自然的好,随波逐流吧——

周六在家里睡了一整天,头晕脑胀得爬起来,思虑再三,为了不致发生断炊之祸,还是硬着头皮去打周末的工。

不管我为人再怎么散漫,金钱永远是每个人生存于世必须面临的最实际也最严峻的问题,除去吃穿住行,偶有点玩乐消遣,我还供着自己读书呢。的确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大学,可到底是大学不是,学费杂费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简直要让人生疑学校莫不供着一群吸血鬼不成?还好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大学,否则我岂非要倾家荡产?

于是我只能力所能及得多找些兼职,除开清洁工之外,我还在阿涵的事务所兼职跑腿——就是阿涵这人本身不怎么靠谱,给的薪水时多时少,看在患难之交的份上,我也很难跟他计较太多。

还有就是周末才干的……该怎么称谓才合适?保镖?保安?

这个工作说轻松也轻松,简而言之,就是处理酒醉的、借酒装疯的客人,烂醉如泥型的不外乎联系家人,发酒疯型的则复杂点,酒场这类声色犬马的地方不太喜欢跟警察打交道,如何妥善处置,也看老板的智慧。

我会到这小有名气的地方工作,也是有原因的,不过总的说来,还是看在钱的份上。

老板是一位徐娘半老仍然娇艳动人号称十八岁时人称“妖精”——我总暗自想,哪个女人十八岁时候不像妖精呢——的女士,贵姓简,尊称“简姐”。

到店里的时候还早,店才刚刚收拾完毕,不知是何缘故,这种地方似乎永远都是暗无天日,有人说夜生活过久了,连太阳都是黑的,这话我信。

简姐一人独坐在吧台边,雕像一般,周遭的侍者们忙忙碌碌,全不敢挨近她方圆一米,我心知这代表她心情不佳,正打算偷偷溜走,不想此姐眼尖,一下子就把我逮住了。

“小子。”

“在……”我讪笑着凑过去。

她把脸逼近得我甚至能瞅到她眼尖的鱼尾纹:“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在心中诅咒起阿涵的十八代祖宗,刚上延到第八代,简姐猛一拍桌,声量不大威严十足:“小子!想瞒我么?”

“没有的事,”我叹气,坐到隔离的高凳上,同时把脸稍微挪远一点,简姐发起脾气来除去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皱纹外,还会溅出甘霖,“我不是今天才见到你么?”

“没想到,那孩子也长这么大了。”简姐的声音里透出怀念,这让我有些不快。

“鉴于我、阿涵跟他是同龄,我都那么大了,他不可能停止生长吧。”

“唔,个头似乎比你还高了,真是想不到。”

我更加不快了,狠狠得盯着简姐:“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简姐瞥了我一眼,倏然正色道:“那孩子来找过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他来打听你母亲的下落。”

我一阵恶寒。

“我说我不知道……他又问我,晓不晓得你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