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不可言的一朝皇子,他大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命谁作何谁又能推拒呢?
可他却并未分毫看轻他人的身份,对自已一介布衣也谦虚有礼。
对手下人也并非冷血绝情。
暗八将暗十安置在床榻上,褪去染脏的衣物,仔仔细细的用净水将他脸上和脖颈处的血迹擦拭干净。
看了看陷入昏迷中的人有着还算平稳的呼吸,一向沉默不言的他独自说了话。
“谢主子。”
也不知是对人事不省的暗十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片刻,他又闪身出了房门消失在了院中。
再回到住所时,将沉重的金属护腕放在了桌案上。
盯着那来历特殊的东西思索了半晌。
二皇子府的人,不仅出手救了暗十。
还将护腕解下赠与了他。
其实暗八已经犹豫许久,是将东西带回还是应该视而不见。
毕竟主子与二殿下也是敌非友,自已思量着,暗十也不应与对方有过多牵扯。
罢了,等暗十醒来,他自已也能分辨。
更让暗八深受纠葛的是那个疯癫无状的竹锋,他的反应和狂躁实在异于常人。
根本就不该是常人该有的表现,此事还是应与主子再仔细禀告一番。
竹锋恢复神志后快速离开了城中,刚掠出城外便觉得心肺翻搅,气血上涌撞的头脑眩晕。
太阳穴鼓胀整个人都好似失去了正确的方向感,踉踉跄跄。
他视线中那些树木丛灌仿似都变成了重影,只靠着思绪中熟记的路线,照着自已想回的方向而去。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折扇,口中不断呢喃。
“不能打架,殿下说……不能打架……”
“打架了……抗命该罚……”
“……回去领罚……”
思绪再次恍惚,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已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已想说什么。
只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像个疯子一般,眼神逐渐失去光彩。
脚步也趋显更加虚浮,他几乎看不清路,眼前只剩了光影交错,胸腔突兀涌上一股闷疼。
干涩的喉头即刻变得腥甜。
霎时从口中喷撒出大片的鲜血,如挥散的红色烟雾一般均匀浸染了他的双眼,隐现翠意的面具被血红覆盖。
“……殿下。”
身影大幅度虚浮摇晃了几下,砰一声倒在了旷野树林边。
日头从正午逐渐偏西,不再浓烈的阳光树影交错中,出现了一抹卓立的身影。
停步在树林边看向不知生死的人,无声叹了口气。
将情绪都掩盖在了面具之下。
兰情奉命来寻竹锋。
殿下说,大致是在城外。
回不来,便是人事不知了。
竹锋昏迷了好几个时辰,思绪几乎陷入混沌无法抽离,一碗浓稠的药汁从他干燥的口唇边灌下。
几乎是半灌半撒的只喂进去了少一半。
半月挂上枝头,夜空星辰寥寥。
竹锋才从昏迷中醒来,抬起眼帘入目便是清瘦单薄的身影,只端坐在榻边椅子上,手执书卷。
侧脸在不算明亮的灯盏映照下,褪去了几分苍白,染上了些许的暖黄。
眉眼半垂气质悠然。
他心里一惊,开口同时想起身从床榻上翻下去请罪。
“殿下……”
他喉间发出的嗓音干涩又沙哑。
四肢的力量也仿似几乎全失,竟然连翻身抬臂的动作,都再难以支持。
心头的慌乱也随之增长,惊慌到眩晕心悸。
不能动了,我不能……不能动了!
听到声音才从书卷中回神的三皇子转眸望向床榻。
朝着脸色苍白的竹锋牵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眸色淡淡仿似也从未有竹锋意料之中的怒意。
“醒了?”
驴蛋小子谁家的
竹锋的四肢此时没有任何气力,好似已经不是自已的一般。
惊慌过后眼眸里只剩下一片颓然,最后被无穷无尽的惊惧替代。
“……殿下,竹锋知错了。”
殿下说,戒躁,不准轻易动怒。
殿下说,不能与人冲突。
竹锋也不记得自已是如何忘记了嘱咐,违抗主命好似已经惹了祸。
殿下生气了,可自已已经不能起身跪下请罪了……
竹锋面上覆着的面具已经被取下,整个神色的惊惧和慌乱显现无疑,在无限惶恐中眼神茫然又疑惑。
万分自责的与主子不停告罪。
“殿下……竹锋错了,不该……我没有杀人……他没死……他还没死。”
他紧张而又无措的望向没什么怒意情绪的皇子。
却只瞧见三皇子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
语气淡淡的询问。
“又见到了谁?”
竹锋茫然的怔愣了一瞬,没有空隙考虑为何殿下好似并未生气,迅速给出了答复。
“还是那个暗卫,五皇子府外好似是由他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三皇子神色柔缓,眸光在灯盏晃照下闪烁着明暗交错的光晕,仿似一潭粼粼波光的湖水。
叫人解读不出过多情绪。
“准备如此充分,是有意护着他了?”
房门被轻缓打开,兰情手中端着托盘,将已经不显灼烫的热茶静静地搁置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