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原背着包裹,赶上了公交车,前往车站。
上车后,车窗外熟悉的风景如书页般飞速翻过,刘原有些伤感,又有些期盼新生活的到来。生活就是这样,对事对人不断相遇也不断告别。
他买的是回老家的车票,一开始他年轻气盛想出来打拼出一片天地,如今早就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故乡这几年发展起来了,还有一点好处,早逝的父母有留给他老房子,他不用费尽心思找落脚地。
好久没回去过了,刘原只有在祭拜父母的时候会回去住上几天,估计这次回去得先整个大扫除。
将来的计划还没打算好,公交车已经到了最后一站,刘原挤在人流后面,跟着下了车。
车站张悬着醒目的红色灯牌,空地很大,行色各异的人匆匆走着,指引牌前搭着蓝色的大棚子,队伍弯弯绕绕,还好刘原来得早,一切都赶得及。
刘原问了下工作人员,按照他的指使,进到候车厅,到自助机前取了票,寻了个空的不锈钢座位安静坐着,卸下背包抱在怀中,等待汽车开启。
无事可做,刘原靠着椅子,闭目养神。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刘原的意识开始如空中的羽毛般随意乱飘。
刘原脑海中闪过陈幸那张黯然失色的脸,等到人肉身到了车站,才真正意识到这是趟离别的列车,车一开,估计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他又突然觉得有些后悔,其实带陈幸离开也不是不行。也不知道他现在回去了没,回到哪里了。算了,别在想了,自己人都离开了,想念是最没用也最没意思的一件事情。
嘈杂的人群声里,出现了一条广播的紧急插放:“kv680班车因道路堵塞无法按时抵达,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
刘原掏出自己的票据,对了一下上面的车号,竟然是他的那班车。
怎么突然大巴车推迟了,同行的陌生人也开始抱怨起来。刘原捏着那张车票,心跳不自觉加快,
“刘原?你竟然跟我同一班车啊。”他抬头看,原来是隔壁的邻居。
邻居在他身边坐下来,“我还以为自己迟到赶不上车,搭了辆出租车拼命往这赶,没想到大巴竟然推迟了,我还得等,哈哈。”邻居无奈地苦笑。
“我等车的时候碰到你一位朋友,不过他怎么一直在你家附近等你,是没跟他说你要走吗?”
“你说什么?”刘原猛地看向他。
“啊,因为我看着他一直干坐着有些奇怪,问了下才知道原来是你的朋友。”
陈幸这个傻子竟然没走,刘原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多加思索,他弹射般站起来。
“你怎么突然跑了啊,不搭车了吗。”邻居看他一溜烟跑远了,摸不着头脑。
刘原背起背包,飞快往车站大门赶去,与时间分秒争夺,“我还有事,先不搭了。”
从刘原离开之后,陈幸一直干坐在附近公园的椅子上,椅子旁边栽了棵庞大的银杏树,树干得两个人抱在一才能围住。
放眼望去,天边出现了橘红色的晚霞,奇异的美。不远处的学校早就放学了,穿着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走在路上,已经是陈幸见到的第四批。
很多人路过,男女老少都有,没有一张是他熟悉的面孔。真的等不到刘原了,他觉得心空了一块。
如今学生皆离场,嘈杂的声音褪去,周围人不多,只剩陈幸孤零零一人坐着。
夕阳透过树叶,斑驳的光线印在他的脸上。他垂下眼,倚靠着椅背,神情比夜风更淡,偶尔有人经过,也不曾抬起眼。
其实陈幸也搞不懂在这里等着有什么用,但也想不出接下来要去哪里。好像在刘原居住的附近呆着,就能欺骗自己他其实没走。
银杏叶染着忧愁的枯黄,随风轻轻飘动,落在他肩膀,他空荡荡的心被震了下。
原来这就是想念的感觉吗,他又一次对心痛有了实感。
慢慢地,照在他脸上的光线彻底消失,天色暗下来,马路边的路灯紧接着亮出白炽光芒。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陈幸。”那人的影子站定,不再移动。
陈幸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敢置信的猛得抬头,真的是刘原。他竟然回来了,是来找自己吗。
于是一时间只顾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刘原直勾勾望向他,他是坐了多久,从天亮等到天黑吗。两人各怀心事,目光交缠在一起,都忘记了躲开的动作。
他平息了会呼吸,看对面人傻站着不动,语气急迫,“陈幸,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不走?”
黑暗中陈幸的脸色隐晦不明,他垂下眼,闷闷说:“我不知道走去哪里。”
借着黑暗的伪装,刘原把所有顾虑全盘托出,“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凉风习习,陈幸忍耐住不受控制的心跳,抬起眼正视他,“那我明天再来。”
刘原压低声音走近他,转移话题,“如果,如果有人命令你杀了我,你怎么办?”
他竟然猜到了。陈幸震惊地看着刘原,很快又平复下来,“那我就解决他。”在组织里,还没有几个人能当他的对手,这点不成问题。
刘原感觉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断了,伸手捂住脸,露出的下半部分脸里,能看到嘴角压不下去,扯出一个幅度。
他真是拿陈幸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别看这家伙平时总是淡淡的样子,冷不丁又能说出这种让人承受不住的话。
刘原决定这次就随自己的心意走,“算了,这班车早就过了,明天我们一起走吧。”
还没转身,便被扑过来的陈幸一把抱住。
“陈幸,怎么了?”他怔住。
其实抱得不紧,力度跟今夜晚风差不多,只是把手臂悬在刘原的腰上。刘原的怀抱很暖,衬得他的心跳也快几分。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想把人揉碎在血肉里,又怕抱得太紧,让怀里人难受。他靠在刘原的胸膛里,缓缓地说,“别走。呆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好像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晚风轻轻摇晃他们的衣角,刘原没有推开,任他的头靠在自己下巴上,沉默的回应他的拥抱,路灯下两人的倒影融为一体。
风吹得刘原心软软,他说:“我知道了,我们俩明天一起走。”
他如愿以偿跟刘原走了,两人到了家,陈幸把背包放下。
路上一开始陈幸对他说轮流背,等到了陈幸先背上后,竟然不肯卸下来了。
“算了,你想背就你背吧。”刘原见劝说无果,双手托在后脑勺处,乐得清闲。
刘原的家是一座小平房,老家真的发展起来了,有些商铺坐落在附近。后院是一小块铺着水泥地的空地,可以养养鸡什么的,但他懒得弄。
房子里许久没人住,刚打开门时,一屋灰尘铺面而来,他不由得退后几步,“咳咳咳。”
陈幸见他这样,径自走去开窗,“你等等再进来。”
刘原捏着鼻子,“好,那你先去开窗吧。”
把所有的窗打开后,陈幸四处张望。屋内装饰很简单,平常人家里的摆设。
沙发上对面的黑色柜子前摆有一个相框,似乎是刘原跟家里人的合照,陈幸抹干净上面的灰尘,细细端倪。
背景是一处湖水,相片上的刘原长相稚嫩,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笑得咧开嘴站在中间,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原来他以前是这个样子的。没看多久,便被走进来的刘原打断:“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刘原没有忙着出去找工作,在家躺了好几个月。
住在一起后,他发现陈幸落下个爱看光盘的习惯,估计是以前自己给培养起来的。
早上睡到自然醒时,太阳烤着刘原的脸。此时陈幸早把家里的地给扫好了,桌上还放着煮好的一碗面。
别说,陈幸做的饭真比自己好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后闲着没事做时,刘原会骑着摩托车带他随便逛逛,观察下附近的变化。后座人紧紧抱住他,一声不吭。
有天陈幸突然在后座开口,“这附近有卖光盘的吗?我想去逛逛。”
“可以啊。”刘原惊讶地说。
刘原兜兜转转,找到家小光盘店。
店主是个老头,穿件白色露肩衬衫,举个放大镜看报纸,有人进来也不抬眼,“想要什么随便看看。”
两个走进去,里面商品琳琅满目。墙壁发黑,上了年纪,里面位置很小,过道走两个人都困难。
刘原插着裤兜,在货架旁边站在,不走了,“去吧,里面太窄了,我在外面等你。”
“好。”陈幸点头。
刘原走到店主面前,弯腰认真瞧了两眼,“陈伯?”
店主愣了下,抬头看着他,一会眼睛露出惊讶的光芒,“刘原?你小子回来了?”
刘原他爸跟陈伯是好友,读书时期他还经常去光盘店逛。可能是经常接触新事物的缘故,陈伯跟年轻人代沟不算深,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不错。
那边热切地寒暄起来,陈幸望了一眼,又开始自顾自的找起来。
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找到以前看过的那张光盘,陈幸想着要是可以寻到,以后刘原不在家可以当作无聊的排遣。
脖子都酸痛起来,仍是无果,他随便挑了封面还不错的光盘朝刘原走过去。
刘原跟店主笑得很开心,他站一旁,等了会才说,“我挑好了。”
“哦好,那结账吧。”刘原看了他一眼,接着把手臂搭在陈幸肩上,顺势将他拉过来。
店主打了个八折,刘原刚想掏钱的时候,陈幸已经把自己的钱放在收银处。
“行吧。”刘原光速收回手。
结完账,两人出门。刘原掏出钥匙,跨走到摩托车上,拧动手把,“上来吧,听说开了间电玩城,我带你去逛逛。”
“好。”陈幸稳稳坐在他后面。
风飕飕的刮在他们脸上,吹得衣服极速抖动。陈幸闭起眼,刚刚刘原灿烂的笑容从脑海里闪过。
不自觉把刘原抱得更紧了些,刘原笑得这么开心挺少见的。
估计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电玩城的人不算多。
刘原跑去自助机前换了些游戏币,陈幸默默在一旁看着。
他让陈幸摊开手,塞了一半游戏币给他,“这次换的多了些,你之前估计没玩来过电玩城吧。走,我教你玩,保准给你一次难忘的经历!”
陈幸点头,里面的游戏设备众多,机器发出不小的游戏声。刘原带他走到射击游戏前,“要不先玩这个吧,我教你?”
“好。”
刘原先让他坐上椅子,示意先握着方向盘,接着俯身到他身边,并没有投币,而是在屏幕前先教他操作。
刘原抓着他握在方向盘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左脚上前踩着那块东西,然后你可以操控方向盘射击屏幕上的怪物,注意不要让它们靠你太近,不然游戏会提早失败。”又怕他没听明白,再概述了一遍。
他温热的手臂紧贴着陈幸,像是被他再一次抱入怀里,陈幸突然不想说学会了。
“学会了吧?那你先玩一把给我看看。”这家伙怎么心不在焉的。刘原看他发呆,拍了下他的肩膀。
“学会了。”陈幸还是点头。
投了三个币进去,游戏开始。
陈幸玩得很认真,技术也不错,刘原心里有些小惊讶。看起来不像第一次接触的操作,他的反应速度还真是快。
隔壁的小男生见着陈幸一路通关,也偷偷移到他的身边,欣赏他的操作。
玩了一阵后,屏幕亮出游戏结束四个大字,机器底下开始缓缓出票。
“哇,陈幸,不错啊你,不像是新手的操作。”刘原靠在机器旁,双手揣在胸前夸赞他。
屏幕的淡黄余光照射在陈幸侧脸上,将他映得更柔和几分。他抬起眼与刘原对视,说:“你教的好。”
“哈哈,名师出高徒嘛。”刘原爽朗地笑了,毫不犹豫接下他的奉承,没想到他的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刘原又带他玩了一些项目,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例如打地鼠机什么的,其中大部分票来自于陈幸玩过的项目。
反应速度类的游戏刘原真比不过他,本想在人家面前出点风头让他崇拜一下自己,没成想弄巧成拙了,刘原佩服起自己的脑瓜子。
快离开的时候,两人走到台夹娃娃机面前,刘原兴致勃勃的地指着玻璃窗里的粉色小熊,把多余的币塞进口袋里,“我夹这个给你吧?就要中间那个,看起来更干净点。”
他一定没收到过这种玩偶,刘原对接下来的操作跃跃欲试。以前逛超市时,他见过小情侣给对象夹这种玩偶,他们如今,应该也算是吧,陈幸之前那番话,应该算表白了吧。想必,刘原挠了下鼻子。
其实陈幸对粉色的玩偶没啥兴趣。但见他高兴的样子,没有扫兴,点了点头,又悄悄挪近了些,凑在他边上看他的操作。
他操控起把柄,在陈幸的目视下,废了好几个币。每次快要把玩偶夹到出口的时候,顶端的夹子又软绵绵地松开。
刘原的怒火被激起来,又投了一个币进去,狠狠地说:“这,这是意外,等下我一定给你夹到。”
“好。”陈幸轻勾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
搞什么,这是在嘲笑他吗。刘原的斗志更胜一层,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破玩偶夹到手。
一顿操作后,玩偶如愿落在机器出口。
“哈哈哈,终于夹到了,送给你。”刘原很高兴,捞起玩偶重重地把它塞到陈幸怀中。
陈幸怔住,急忙接过,低头瞧了眼。手里是一个半巴掌的玩偶,憨态可掬,表面是软绵绵的细腻的绒毛触感,估计不太好洗。
这真的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刘原被他灼灼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弯腰把机器出的票拔走,“它送给你了。现在我们去兑换票吧,等会再去吃个饭,怎么样?”
“谢谢,这个玩偶,很可爱。”陈幸把玩偶拿在手中,觉得眼前人比这个玩偶更讨自己喜欢。
一个小女孩经过,拉起身边大人的手,指着陈幸手里的熊,赖皮地说:“妈妈妈妈,我也要这个,带我去玩娃娃机吧,妈妈妈妈。”
“你这家伙,见到什么都想要。”女子撇了他俩一眼,这年头,男同流行送玩偶了吗。
赚的票只能换一些小东西,本子笔文件夹什么的,刘原看了看眼前可兑换物,心里冷笑,这商家还真是抠门。
他转头,让陈幸挑,“你选吧,那东西送给你。”
陈幸选了会,拿起个杯子,“这个可以吗?”
“行啊,你想要啥就挑啥呗。”家里虽然有杯子,但陈幸喜欢也就随他了。
最后拿了两个杯子走人,离开之后,发现已经是傍晚了,不知不觉竟然玩了那么久。
刘原跑去旁边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顺便要了个大袋子
他小跑到陈幸身边,把水递给他,“玩了那么久应该口渴了,喝水吧。”
“好。”陈幸接过。其实刘原也没必要自己跑过去买,自己又不是不能跟过去。
刘原把东西都装进袋子里,打算带他去随便吃个晚饭。
摩托车飞快穿梭在各个街道,几个月前的陈幸绝对不会猜到,自己竟然能过上这种温馨的生活。
车子在一家汉堡店门前停下,刘原刹车,对身后人说:“就这里,走吧。”这种店应该不会太贵,刚才经过了一堆装饰低调奢华的店铺,要是进去那种店铺钱包得瘦一圈才出来。
店门口有两层台阶,旁边还树立着一个快一人高的价格牌子,估计是高峰期的缘故,门前摆满了电瓶车摩托车。
陈幸下了车跟上他,刘原刚推开门,没走几步,便发现里面黑压压一片人,随便扫了一圈,没找到几个空位,他又退了回去。
“怎么了?”陈幸问,边凑近看了眼玻璃门,想知道刘原怎么刚进去又缩回来了。
“里面都坐满了,算了,我带你去别的店铺。”刘原挥了挥手,走回摩托车。
陈幸不想让他觉得自己麻烦,摇头,下了台阶,说:“其实我站着吃也可以。“
刘原没想到他那么不扛饿,竟然想站着吃饭,又出声劝他,“真那么饿吗,要不再忍忍吧,站着吃饭太不方便了。这附近也不是没有别的店铺,我们现在就去隔壁那家好了,很快的。”
陈幸看着他一副坚定的表情,点头说,“好。”
隔壁是一家连锁的西餐厅店,价格不算离谱。刘原很久没吃过西餐了,想着试试也无妨。
摩托车又停到了这家餐厅门口,两人再次下车。
这家店果然不算很多人,稀稀落落坐着几个顾客。刘原选了个窗边的位置,是两张黑色的靠背椅子,能容纳四个人。“就坐这里吧,包厢挺闷的,反正这儿人也不算很多。”
陈幸没有拒绝,坐了下来。刘原则走到对面,瞥了眼菜单。
“你先选还是我先选。”刘原问。
“你先。”陈幸望着玻璃窗,和说话时的刘原在窗上的投影。
他一路挑下来,选了份番茄意面和蘑菇汤,便把菜单推给陈幸,“选吧。”
也不知道他挑了什么,陈幸回忆起他刚才的动作,学着翻了几页,点了份有很多红肉的图片,“我要这个。”
“行,服务员点单。”刘原看了眼他选的,是烧鹅饭,便招呼人过来。
刘原的面很快就上了,他喝着汤,“你要不要先吃我的面?”
“不用,你先吃吧。”其实陈幸没有那么饿,摇了摇头。
“行吧,那我先吃了?”刘原见他没什么反应,用纸巾把筷子擦了下,开吃起来。
他都吃一半了,陈幸的菜才上。抬头看了一眼,没上错,说:“没事,你慢慢吃,我等你。”
陈幸拿起筷子,“你要不要,分你一点。”
他无语地看了眼陈幸,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吃个饭还说要分给他,是觉得自己很馋吗。
“我要你的饭干嘛,你刚刚不是说很饿吗,快点吃,等会饭凉了。”
陈幸没回答,默不作声地吃起来。是吗,刚才明明偷摸摸望过来很多遍。
if线攻真的离开后
数不清今天是在刘原以前的家底下打转的第几天,陈幸照常跟以往一样,打算呆在深夜才走。
深夜露重,以往热闹的街道只剩下风刮过树叶的声音,要是不认真看,甚至注意不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只寄托于付出一些等待,一些渴望,一些会心痛的想念,远远不够换来刘原的回头。陈幸索性等着身上沾染的雾气把整颗心浸凉,让自己的期盼彻底落空好离开。但都是徒劳无功。
反倒是这样一遍遍的重复举动,更加提醒他,刘原早就走了。
有脚步声传来,“你竟然会找人?有什么事?大晚上的我等着睡觉,我可不会像你这样成天发疯似的呆坐在这里。”
是k9,以前在组织里的同僚,之前两人打过交道,关系比别人更熟些。刘原走之后,忽然有一天就撞见了彼此,没想到k9如今住上了大房子,比之前的生活好上千倍万倍。
k9带他回去显摆,陈幸还记得那天k9跟他的对话。
“出来之后才知道,钱真是好东西啊,原来生活可以过得这么爽。”k9得意地看着他,“要不要跟着我干?跟以前的任务不同,以你的本事绰绰有余,我们俩五五分成。”
“没兴趣。”
k9抿了口茶,“行吧。”也是,反正自己就是随口一说,他这种人会对什么感兴趣。倒是天天在那里转,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树叶缓缓落了几片,砸在他们脚下。
陈幸双手交叉在胸前,“帮我找一个人如今的地址。”
太稀奇了,这家伙竟然会找人,是仇家吗。k9惊讶地开口,“我可不做免费的生意。”
陈幸掀起眼皮,仍无波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换。”
k9思索了会,“行,地址我帮你找人问问。有个报酬丰厚的任务我做不了,那就你帮我去,报酬归我。”
“好。”
k9犹豫了会,八卦的说,“是仇家吗?”
陈幸冷声说,“不是。”不知道如何定义刘原和他的关系,但肯定不是仇家。
竟然不是杀人吗,k9更加疑惑,不是仇家还费那么大心思找人干什么,不过没再问。
不久便找到地址,k9很轻松寻到他,反正他整天呆在那个老地方不动。
这里人多眼杂,陈幸跟k9回去详谈。
一番交流后,得知原来这任务还是杀人,陈幸对此没什么反应,“你给的这个地址没错,对吧?”
“不会有错,交接人很靠谱,如果有错你再来找我。”没想到这么不对等的条件他也会答应,k9感慨,“值得吗,为了一个人,又做回以前的事?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任务如果失败,估计不会被你之前受过的水刑蛇刑好多少,目标人出了名的喜欢虐待别人,被他折磨过的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陈幸牢牢盯住手里那张纸片,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已经将上面的地址牢记于心。
“没什么值不值得。”不计得失,起码在刘原身上是这样子。
k9心里叹口气,原来铁树开花是这样子,这种事可千万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临走前一天,陈幸潜入了刘原的家,身上携带从黑市买来的迷药。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挑了个凌晨三四点的时间,他撬开了刘原的门,还用了点迷药,以保万一,毕竟不想吓到人。
地址果然没有给错,他摸索前行,如愿看到那张昏睡的脸。
估计是药效起了,刘原看样子睡得很沉,他的手在眼前晃了下也没有任何察觉,仿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这一幕好像是自己偷来的,陈幸不愿醒来,索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在黑暗中端倪起他安详的面孔,想牢牢记住。
忽然想起之前他经过户住宅,玻璃窗内的小女孩围着父母,面前有个蛋糕,场面温馨,似乎是在许生日愿望。
陈幸从来没有许过,不过在刘原走了之后,他跟风许了一次。会有效吗,二十多次生日愿望浓度够高吗,可以换来和刘原再一次的相见吗。
可惜神不会宽恕一个浑身沾满罪孽的世人,更何况他不是忠诚的信徒,临时抱佛脚没有用。他只能再次和魔鬼签订协议,不计远途是否艰辛,交换一丝心愿成真的可能性。
刘原浅浅的呼吸声将他从沉重的思绪中拖出。
微弱的月光打乱如墨水一般的环境,陈幸粘稠的目光落在床上人身上,放肆地打量他,心跳也快了几分。
浓密的睫毛,紧抿的唇,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刘原眉心中的皱纹,刚想伸手把它抚平又不敢,怕惊扰他。
忽然刘原被子底下伸出的半截手指微动了下,陈幸目光也不自觉被他吸引,心思微动,蜷缩食指搭了去。
距离就这样贴近了,陈幸垂下眼,藏起暗涌的感情。手指间是温热的,柔软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刘原真的呆在他身边。
真的不是在长椅上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