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你就算嫁了人,也不准忘了给我张罗个好媳妇儿。不要你这样精刮淘气的,也不要大嫂那样太矜持优雅的,别的要求就没了。横竖是给你自己找个合心意的二嫂,看着办。”
他们这样说,是担心她激进行事,提醒她来日家中会有的欢喜、盼望。
只是,从没人提醒过她,注定没有舒心的日子:不得宠的话,是危机四伏;今朝得宠了,得知这样的事,心海再无清朗那一日。
总有人说她心狠,应该是随了生母吧?生母不要她,这些年从没有找过她。如果早些找到她,告诉她,今时今日,她就不会成为许家莫大的隐患,和耻辱。
心头锐痛起来,她因这疼痛清醒过来。
不,不能等着父亲发落。她尽可以权衡轻重做出决定,在父亲有所反应之前。难道要等着父亲亲口对她说:“你自尽吧,许家决不能留着你。”
何苦要让父亲心头滴血,又何苦让自己的心再被狠狠刺上一刀。
萧仲麟知道她早就醒了,在斟酌什么事情,也就一直忍着不打扰。这会儿忍不住了,刚要出声唤她,她也恰好睁开眼睛看向他。
萧仲麟握住她的手,“好些没有?”
许持盈嗯了一声,抽回手,把额上的帕子取下,坐起来,轻轻抛进绣墩上的铜盆里。
“饿不饿?”萧仲麟料定她有话跟自己说,但是不想听,就故意打岔。
“不饿。”许持盈抬眼凝视着他,“皇上,有件事,我想请你成全。”
她目光清澈,眼神坚定,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清冷。比起昨日欢颜,判若两人。而那往日欢颜,何时才能重现?
萧仲麟把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背,“估摸着我不能成全,但你可以说一说。”
“皇上。”许持盈抬手,想推开他。
萧仲麟低头啄了啄她的唇,“你再喊一声皇上,再不让我抱,就不用跟我说话了。”
许持盈抿了抿唇,点了点头,索性把脸埋在他肩头,“我不想留在宫里了,你寻个由头,打发我去寺庙清修。”
萧仲麟沉默片刻才应声:“不要我了?”
“不要了。”许持盈语声有些沙哑,顿一顿,又道,“对不起。”很多事都对不起他。
他又沉默片刻,“有心人要看你的笑话,你就让她们如愿?”
“她们再怎样笑,也不如我心里笑得狠。”她无声地叹息,“那些都不打紧了。”
“持盈,我不能答应。”萧仲麟说道,“你现在不够冷静,所思所想都是胡思乱想。不说这些了,好么?”
“不,我现在再冷静不过,让我离宫修行,对谁都好。”她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你仔细看看我,想想我的出身,我自己一想都反胃……”
“给我住嘴!”萧仲麟心疼,又怒其不争,“谁给你的作践自己的权利?”
许持盈不为所动,轻声道:“我再也不会笑了。”
一句话,说的他心头一酸。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即便留在尘世,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做不到连累你和许家,我没资格。”许持盈分外平静地看着他说道,“让我走,赐我三尺白绫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