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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不意在外地待了一晚,改成最早一班的飞机,独自先飞回来。

电话中她妈跟她描述的时候,一会儿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又自顾自哭起来,这种矛盾的表现,把齐不意都搞糊涂了。

不过她妈时常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泛滥,她倒是习惯了。

但昨晚齐不赢回了她两句消息就没动静这一行为,不大符合他个性,所以她难免担心。

从机场出来,她径直赶往医院。

还走到齐不赢的病房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隐隐的说话声,不止他一人。

她推开虚掩的门。

“——别假惺惺的。”

齐不赢刚说完这话,一见他妹妹进来,对着站在窗边的安秋更没有好脸色,甚至可以用极度厌恶来形容。

但他另一边的床沿旁,兰渝心还坐在凳子上正在给他削苹果。

他一转回脸,马上换了个表情,“你手累不累啊,渝心,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他嗓音马上变得软绵绵的,配上额上缠绕的白色绷带,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以及手臂上结痂的伤口,看上去破天荒有了几分病弱贵公子的气质。

“”

一时间齐不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兰渝心直接把刀和苹果都丢给他,连忙招呼道,“学姐好。”

“你好。”她客气道,“辛苦你来看他啦。”

“没有,应该的。”

兰渝心勉强笑笑。

她看上去也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配上这样的气质容貌,倒显出几分特殊的忧郁来。

齐不意立马明白了她妈说的齐不赢帮助一个女孩儿,是帮助了谁。

昨晚她问齐不赢这事儿,齐不赢还装睡着了不回她消息。

想必是忙着给心仪之人卖乖,所以没空回她的了。

齐不意只觉得好笑,但嘴上还是得酸他两句,“你以前不都吃带皮的苹果?头撞了就咬不动啦?”

齐不赢哼哼一声,“我其实削了也是要给渝心吃,她今早吃得太少了。”

“不用了,谢谢你。”兰渝心马上拒绝。

“可我手一直举着很累。你帮我解决了好不好?”

这对话内容,齐不意一秒都听不下去,但她也不想破坏她哥此时自作多情的氛围。

她走到安秋面前。

她和他不过几天未见,她总觉得像隔了很久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病房风水不好,她怎么觉得安秋似乎也消瘦了点,唇色都比以往要浅一个度。

她问,“你干嘛来这儿?”

安秋自在地反问,“我来看我发小,不行吗?”

发小两个字一出,齐不意都起了鸡皮疙瘩。

齐不赢直接出声抗议:“谁跟你发小!安秋!你小子离我妹远点儿!”

“她问我话,我回而已,我可没做什么。”

“那也不行!你俩赶紧给我分手!”

齐不赢这一嗓子把齐不意给气着了。

她连忙申明:“我跟你说过了!我没跟他谈!他瞎说的!”

“这样就对。这小子坏眼儿可多了,还见一个爱一个。”

齐不赢说完,自觉在兰渝心面前一直诋毁情敌也不是什么高尚行为,最后几个字音量变小,然后急转直下,转而成了响亮的呕吐声。

听上去像他已经对安秋憎恶到如此地步。

“医生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兰渝心很有经验地拿出垃圾桶,拍拍他后背。

“这是脑震荡留下的自然反应。”安秋对着齐不意,自讨无趣地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抬起脚来,“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齐不赢还趴在床头干呕,懒得给回应。

齐不意自然更不会给安秋什么反应。

她看出齐不赢此时难受的反应并非作假,连忙点了按钮喊来护士。

对于这种症状,护士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能再次强调,让齐不赢学会静养。

”脑震荡四级也不是开玩笑的,你出院后还得难受一段时间呐。“

护士做出警告以后便离开了病房。

病房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兰渝心站起来,“我有空再看你,学长。”

“嗯嗯,我没事儿,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齐不赢眼巴巴地叮嘱道。

“好,学姐再见。”

“拜拜。”

齐不意目送兰渝心离开,关上门。

“妈呢?”她问,“昨天我听她都哭了。”

“我让她回去了啊。”齐不赢无所谓地回,“有两护工陪着呐。渝心来了,我才让他们在外面休息。”

“行吧。”

齐不意这才注意到他绷带下露出的额上也藏着青紫痕迹,倘若完全露出,应该也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可他却完全不知道痛似的,还在低头欣赏兰渝心给他带的一小束向日葵。

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凉凉道,“你这回英雄救美,练了那么多散打,没白练啦。”

“那可不是。”

齐不意的语气明明带着责备,齐不赢反而得意起来,坦然承认。

“这很值得,真的很值。没让渝心受伤,而且她还关心我了。我很久没跟她说这么多话了。”

齐不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话多过啊。”

“那是你不知道的时候啊。其实我和她真的不是没有可能。”

“是吗。”

她敷衍回应,不经意瞄到他兴奋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平时待人接物不怎么用心,但对于亲生哥哥的了解却有着出于血缘的本能。

她突然正色,直直盯住他,“哥,我问你。”

“什么?”

齐不赢一开口,刚才那种病弱贵公子的气质全无,变成了纯真的傻气。

“你是不是打架的时候,故意示弱了。”

“嗯?开什么玩笑?你相信我也不能过于盲目啊,我可是一对五,这样的战绩已经很优秀了!”

“真的吗?”

“真的。”

“你发誓。”齐不意嗓音抬了点,“你都说了很值,谁被揍了还会这么说话啊!”

“啊这个。”齐不赢犹豫了下,嘿嘿一笑,“那可能有那么一点吧,但我试得了轻重,不用担心。”

齐不意心想果然如此。

她完全不能够理解齐不赢这种做法,嗓音不自觉放大,“那你在她面前装个样子不就好了!何必真挨那么多下!”

齐不赢还是一副笑的天真模样,他认真答,“我本来就在取巧,如果还不是真的痛,那就太不诚心了。”

齐不意一听他的回答,顿时无言。

要真是齐不赢虚伪到那种地步去讨兰渝心的可怜,那她才真的觉得哥哥不配当自己哥哥,是换了个人。

这种所谓诚心的做法才符合齐不赢的风格。

小时候,妈妈不让他们俩吃冰淇凌,齐不意哭闹了半天无果后选择乖乖不吃,齐不赢却会故意冲半小时凉水,就为了发烧以后吃那么一口。妈妈害怕仓鼠,不让他养,他就坚持睡在负一楼的杂物间,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整整一个月也不肯让步。

换做在别人家,这可能是不乖、不服从的表现。

但她妈妈总说,“没办法,这孩子就是随我,一旦喜欢什么,就心甘情愿付出所有代价。”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好像就可以把齐不赢那些倔强到不可思议的行为轻松放过,概不追责。

而她不同。

她从小很少惹祸,应该说很少起惹祸的冲动和心思。

妈妈说,“你像你爸,只要安逸,只要不打扰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在乎。”

这或许只是无心之语,半点没有指责的意思,但齐不意却悄悄难过了好几天,找不到原因。

如今,她又在齐不赢的身上看见了和妈妈雷同的那一面。

齐不赢看她脸色还没好转,连忙说,“好啦好啦。我没怪你跟安秋好,你也不怪我,咱俩是不是就算扯平啦。”

“我才没跟他好!”

齐不意无语,现在连她哥都不相信,她简直不敢想象回校以后是怎样一副光景。

“好好好,那你就陪我一会儿,然后也回去睡会儿,怎么样?”齐不赢给她用湿巾擦了个苹果,讨好道,“你坐飞机也辛苦了,大小姐。”

“本来就是。”她咬下一口带皮苹果,“以后不准再当我面提那个人名字。”

“好。”齐不赢满口答应,“那跟我聊聊你跟书哥他们这几天都干吗去啦。”

“好吧。”齐不意只能暂时妥协,“那我给你看看照片,还有拍的视频。”

齐不意在病房了待了一个多小时,齐不赢开始头疼昏沉,她连忙让他躺下休息。

在外等待许久的护工在她出来以后,进去接了班。

齐不意打了个呵欠,正在犹豫回家还是直接去学校,抬起眼帘,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安秋的身影。

他刚才说了离开,却一直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