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浓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家,本来不至于这样,可他不肯吃饭,后期几乎每天就靠吊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莫妈妈想把他带回衢州,他又不回去,留下来陪他,实在糟心。关键是莫浓一出院也人间蒸发了,电话时接时不接,搞得莫妈妈也想在他身上装个定位跟踪。
那个秋天的夜晚总有机车轰鸣的引擎声流窜于乌兴的大街小巷,彻夜不休,风一阵的袭来,又风一阵的卷过,渐渐莫浓就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变成了风一样的男子,一身肌肉尚且耐得住折腾,勉强算作外强中干,脸却活活瘦脱像了,两腮凹陷,胡子拉渣,一双墨黑的眉眼愈发深沉,时刻闪着烁光,黑亮的像个随时会发狂的疯子。
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都怕他那双闪烁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新港的人都说:他们那妖孽风流的部长把曾经阳光健朗的好青年逼疯了,魂儿都勾走了。
而他终于在姹紫嫣红门口看到了一丝曙光——温汝,并且成功用他粗旷的形象和瘆人的眼神逼供出舒照的地址。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门口伫立着一对两人高的铜像,头顶的霓虹灯光线明亮耀眼,斑斓的光芒甚至可以铺出十多米长,走进走出的姑娘都化着浓妆趾高气昂的显示着她们的青春年华,男男女女都兴高采烈地奔向醉生梦死。
在这陌生的地方,他看到舒照梳着个小发髻,脑后随意地留着那些扎不起来的短发,前额仍旧如初见时光洁的一丝不苟,他漂亮的脸也有些消瘦,眼底映衬着霓虹灯光怪陆离的色彩,穿着件大衣,敞怀露出里面如夜色般深蓝的衬衫,正笑着,同一个跟他勾肩搭背的男人说话。
“舒照!”莫浓用他干涩的嗓子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弥漫着音乐的空气里散开,周围那么吵,本来是听不见的,可舒照余光突然瞥到这边,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出现了幻听,可等转过脸果然看到莫浓在几米外的地方痴痴望着自己。
他让客人先进去,走到莫浓面前,然后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莫浓从来都是很注意形象的,他的衣服又都是名牌,走出来总带着几分富家公子哥的气度,又干净谦和,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可真的是一点都不舒服,衣服上全是褶皱,鞋子脏得不忍直视,长度尴尬的头发和两道浓眉以及下颚的胡渣连成一片,偶尔有风吹来才会露出他轮廓英挺的脸庞,路边捡垃圾的流浪汉都比他整洁。
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复杂了,像发现宝贝似的惊喜明亮,又怕被人夺走般闪烁着惊惶,哀求、渴望、忧伤。
舒照不愿意看到他这幅落魄的怂样,但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他又觉得心酸。
“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又觉得莫浓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算了,你跟我进来吧。”
莫浓只傻傻的跟着他,酒吧里嘈杂拥挤的舞池乱成一团,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烟草味,酒精,汗水,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舒照把他带到吧台,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请假。”
他现在在酒吧里做推销,得益于多年混迹夜场的人脉,他在这里混得还不错,除了每天都要喝比以前更多的酒,除了工资比以前少了点,其余的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