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别人唤他驸马,她便下令众人只许唤他傅公子。
“自然是待在他的治蔷院里,公主,您病了这几日,他连看都不曾过来看过一眼,莫非到了这一刻,您还对他有所期冀吗?”桂花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青亭叹了一口气,拂去了桂花糕发上的雪。
傅延年是裹着糖浆的黄连,她却甘之如饴,哪怕傅延年是穿肠的□□,她也能笑着咽下去。
桂花糕也垂下头,再没说话。
过了许久,青亭才听见桂花糕缓缓开口:
“公主可要用一碗粥?您这两日一直昏迷着,倒是滴水未进呢。”
杏花糕跟在她身旁多年,一向体贴她。
“不了,皇兄可知晓此事?”青亭拿起香箸,拨了拨香炉里将要燃尽的香。
这香炉里燃的是傅延年最喜欢的霜英香,但自她用了这香后,傅延年再未用过这香,后来,她再不敢轻易沾染傅延年喜欢的东西,包括傅延年喜欢的人,
桂花糕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您落水这样大的事,奴婢怎能瞒得住?皇上发了好大的火,现在正往回赶呢。”
青亭手中的动作一滞,皱着眉头道:“你替我研磨,我要给皇兄写信。”
杏花糕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书桌旁磨起墨来。
青亭放下香箸,走到桌旁写起信来。
桂花糕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青亭,终究还是开口道:“公主,奴婢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罢。”
“您当时落了水,是凭栏公子跳进水中救您起来的……”
青亭握笔的手一顿,纸上便多了一处墨点。
“傅延年呢?”
“奴婢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傅公子的身影。”
青亭搁下笔,将多了一处墨点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桂花糕脸色一白,战战兢兢道:“是奴婢惹公主不快了?”
青亭这才发觉自己太过了,拍了拍桂花糕的手,温声道:“倒是拖了表哥的福了,表哥他无事罢?”
“凭栏公子倒是无事,上午还亲自来府里问过您呢。”
青亭心口一热,表哥待她,一向很好。
一封信写完,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青亭搁下笔。
“午时了。”桂花糕曼声道。
“我去看看他,你安排人快马把这封信送到皇兄手中罢。”
青亭把信递给了桂花糕,桂花糕接过信,转身便退下了。
青亭坐在铜镜前,正欲描眉,往日里她见傅延年时总是要上妆。
但此时此刻,铜镜里那张清丽却蹙着眉的面容却让青亭怔了怔,她想起了梦里的那个黄衣女子。
“你只剩十个月的命了。”清冷的声音宣告着她的生死。
青亭默默地放下了螺子黛,画眉何必总是画作远山长?
青亭起身拿起放在屏风上的披风,转身出了屋。
院子里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青亭站在廊上,蹲下身子,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握成一个小圆团,向院子中的秋千砸去。
秋千被猛地一砸,簌簌地落了好些白雪下来。
青亭眉眼一弯,连带着头上的玉簪也有了几分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