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她的卧室。
他在手心涂上红花油,给她揉在脚踝。她的脚踝肿得像根大水萝卜,他力道不轻不重,她依然几次疼得吸气。
“你忍忍,”他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忍忍就好了……”
你忍忍,忍忍就好了……
当年那少年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顾清夏的脸忽然白了一瞬,陡然暴怒起来。
那愤怒,在她心底压了八年,迟迟无从发泄。却不想在八年后,又遇到了那个人。
她一脚就将南思文踹倒。
南思文跌坐在地上,愕然。
她狠狠的盯着他,呼吸急促,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冷的说“你走,这儿没你的事了。”
她的眼里有他曾经见过的情绪。他后来梦见她的时候,总是会梦见她对他笑的那些日子。偶尔才会梦见她那些真实的情绪,那样的夜晚,他便会失眠。
直到后来她渐渐的不再出现在他的梦里……
南思文垂下眼眸,握住她的脚踝“上好药我就走。”
他握的并不紧,却是她无法挣脱的力道。她试着动了一下,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脸又白了一分。她强忍着不哼出声。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他说。
他仔仔细细的给她揉好了药油,洗了手,跟她说“我走了。”
“带上门。”她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南思文在她身前站了一会儿,没能等到她再多看他一眼,吸了口气,转身带上了门,离开了。
她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在电梯里想。这认知让他觉得分外苦涩。
许多年前,他离开了大山,见识到了大城市的繁华和五光十色。也曾有过幼稚的幻想,幻想有一天他出人头地之后,会再遇到她,而她会愿意再回到他身边,再做他的媳妇。慢慢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现实中渐渐磨灭。他知道他虽然生活在大城市,却并不属于这城市。真正属于这城市的人,不认可像他这样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天终于肯承认,在茫茫人海中,他想再遇到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些幻想便不复存在了……
然而就在今天中午,他认出了她。曾经有过的幼稚幻想,突然便又从心底不知道什么地方翻涌了出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幻想没有消失,只是缩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但一直都在。
那一刻他夹着烟的手都在发抖。
什么样的概率能让他再遇到她?他想,这是老天都承认,她是他媳妇啊……
然而他的兴奋与激动,在他真正看到她的世界后,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那是与他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其实一直到他放她走之后很久,他都想不通。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给他作媳妇,不肯给他生娃?他心里憋屈,也会有怨恨。直到后来他来到了城市里,才渐渐似乎懂了。
而现在,他真的懂了。
在这世界上,人和人的活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