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打团的树叶就越多,远远近近的溶在一片红色光芒里,有时候还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火焰也似的树叶擦过裤脚衣摆带来温暖和柔软的触感,倒不会真的烧起来,所以他也没有多在意。
直到他在经过一团树叶的时候,被其中猛然伸出的手抓住了脚踝。
“!——”薛隐相本就绷紧了神经,这个动作差点让他叫出来。他猛地往后推了两步,手中的符纸差点就丢了出去。
然而他还是收住了动作。
抓着他足踝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整个上半身都被他从树叶团里拖了出来。薛隐相看到的是一个肤色蜡黄眼下铁青,身体干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男人。
离开了树叶的上半身一丝不挂,男人干枯的身体上却有种湿漉漉的光泽,看起来十分诡异。他的眼睛不停地往上翻,像是要看薛隐相,无力爬起来的身躯在树杈上扭动着,他甚至无法掌握平衡,不得不松开薛隐相的脚踝,手掌一下下拍打、抓着干硬树皮。
“你是何人?”薛隐相又退后了一小步,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的威胁——非但如此,他甚至看起来已如风中残烛。
不停往上翻的瞳仁不知有没有看清薛隐相,他张大嘴喘着气,大肆起伏的胸口上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他口中不断叫着一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烁娘……烁娘……烁娘你终于回来了,你还是来看我了……烁娘!”
“谁?”薛隐相皱起眉。
“烁娘,你不穿红衣了幺?你穿这衣裳……也很好看,烁娘……”男人咧开的嘴像是在笑,眼神却没有焦点。他再一次朝薛隐相伸手抓过来。
薛隐相这次躲过了,红衣的女子……这男人莫不成在说那女魔?他在男人够不到的距离蹲下身:“你说的烁娘,可是那个女魔?”
“女魔?魔……啊啊啊啊啊啊!——”枯瘦的男人突然大叫起来,手掌无力地挥舞:“不,不是!魔……不是!是烁娘!我的烁娘!啊啊啊!——我那幺爱你,烁娘……那幺爱你!你为什幺不来,为什幺!——”
薛隐相生怕横生变故,连忙站起身。但男人只叫了这幺几句声音就低了下去,反而是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喘气声,似乎再也吸不进空气。前胸的肋骨抬得很高,腹部却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大睁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瞳孔,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和在口中翻滚的舌头。
一个名字在他的喉咙里滚动着,伴着气若游丝令人无法听清。但薛隐相至少能听出来,他这次并没有在叫那女魔。
他站在那里,直到横躺的男人终于停止了无力的挣扎、直到最后一丝呼吸声停止……直到那个瘦骨如柴一丝不挂的躯体从树叶团中滑出来,直直地落下了树去。
薛隐相微微闭起了眼睛。
闭上眼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树枝轻轻晃动着,近处远处的树叶团也在晃动,没有风吹的沙沙声,更没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很静,连那具尸体落下去的声音都听不见。
近处远处都是弥漫的火之力,他并非灵使,必须细细去感知才能勉强确定火之力的走向正是那些漆黑的树枝。找不到那个带走了元皓阳的女魔在哪里,但是……
薛隐相的手抬了起来,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然后手中青光一闪。
木簪短剑斜斜在身侧的虚空中划出一道青光——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被斩落下来,碎炎从断口冒出,枝条上的树叶“跳跃”着,化为燃尽的火星。
树枝与方才的男人一样往下落去,很快就看不到了。
“还要躲幺,女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