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之前曾说过,他离开部族是为了寻找解决水源危机的方法。”迟钦皱起眉,说得缓慢:“也就是说他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河谷,但是这里的现状,还有蕴藏的水气……”
“迟钦。”胧祯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了他。
“…………”迟钦看向他,发现他正用一种隐含决断的表情朝前看着。
“别说。”胧祯的声音低下去,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这是卓勒铭方的故乡……他得自己去看、去发现。”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赭色的碎石山路并不好走,但他们的马都已久经旅途考验。绕着山转了小半圈,他们终于来到了从黑路上无法看清的山体另一侧。
陡峭的山势在这里转变,地面变得开阔——路况变好了。
裁切整齐的大石铺成道路,两侧树着立柱与原该是栽种花木的石坛,建筑物分布在道路的两侧,也是以山石为主体搭建的……这原本该是一个繁荣城市中最热闹的场所。
然而在他们马蹄前方,路面大石裂开深深的豁口,荒草在豁口和石坛干裂的泥土中顽强生长;路边的立柱有许多都断裂、跌落在了地上,和街道外的那些建筑物一样破旧和满是裂痕。
风夹带着雪花从空旷的街道上刮过,仿佛是这里处他们之外的唯一活物。
“怎么会……”卓勒铭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里的是那样相像,又是那样不同,光鲜与破败、繁忙与凄凉,他甚至还能记起那些人在街边的样貌、听见他们的欢呼声,惊醒过来却只是穿过耳边的风。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高大强壮的男人向前跑出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这条宽敞大道的尽头。然而他看到的只有荒芜之外的荒芜、破败之外的破败。
大道的尽头原本是一片人工修葺的圆形水池,在他的记忆里,每日都会有人从河谷中将干净的清水取来将它填满。
如今的水池中只剩下浅不足以没过脚背的黑色浑水,碎石与杂物在水中浮沉,显得肮脏——或是对于过去的亵渎。
卓勒铭方在水池边上站立了很久,而后他砰地跪了下来,双膝砸在了池沿的石砖上。
“卓勒铭方。”
从背后传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复数的脚步声。卓勒铭方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去,而后看到了站在他背后一丈开外的两人。
“少爷……”
“你找到了吗?你回到这里的使命,你想要找回的东西、你的记忆。”帽檐上的绒毛让卓勒铭方从他的角度无法看到胧祯的眼睛,也无法从那片薄唇吐出的话语里听出含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些时间,只不过是…………是我在迷阵中迷失了太久吗?是因为我没能及时将新的水源带回来吗?是因为……”
“不……”
“对了,也许是什么灾难!就像进山之前看到的……某座山峰崩塌了下来,所以整个部族都迁移了,在这里附近的什么地方,也许会有天涌的新支流,也许他们只是离开……”他跪在这片陈旧破败的景象中,拼命寻找着解释。
脑中飞快旋转的是曾经模糊的记忆,它们如今一一浮现出来,与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交织在一起,甚至像是两个空间的东西彼此重叠。
卓勒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