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有全套的广式茶具,一盒刚拆封的铁观音放在旁边。
“听小杨说,你找我有事?”小杨是顾永辉的秘书的名字,他跟着顾永辉有三年多了,深得顾永辉的信任。
“是。”顾延把视线从那盒铁观音上移开,他看着顾永辉,没什么表情道:“我跟林秀摊牌了。”
顾永辉双目凝了一下,皱眉道:“他承认了自己订婚的事?”
“没错。”顾延点头:“可他还说了一件事,他说当年,你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跟我分开。”
“狗屁!”顾永辉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额头青筋暴起:“我什么时候做了这种事?”
“那他为什么忽然态度大变?”顾延嗤笑一声,心底有种恶劣的仿佛扎破脓疮般的自虐快感:“难道你没找过他?”
顾永辉的表情变了变,他摘下老花镜,从椅子上站起,花白的鬓发微微抖动:“是,我当年是去找过他。我见他家境不好,奶奶重病缠身,便提议出一笔钱,帮助他家人,可他拒绝了。”
“他当然会拒绝。”顾延笑得讽刺:“你出那笔钱,不就是变相逼他跟我分开吗?”
顾永辉被他噎了一下,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跟他谈过,但我从来没有用下作的手段逼他跟你分开。”
“如果他的家人知道你们俩的事,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那个姓林的,肩上根本扛不起任何责任!”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顾延缓慢地、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
顾永辉的表情僵了一下,他坐回椅子上,有些颓然地垂着肩膀:“是,我是管不了你了。反正你对我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除了那个林秀,你以后想怎么过,想跟男人还是女人过,我再也不干涉。”
十年了,这是第一次,顾永辉在他面前认输。但顾延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打败他的快感,而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不再看顾永辉,沉默地起身往外走。他再也不惧怕他了,他现在已经高顾永辉一个头,可以轻易地把并不健壮的他掀翻在地。在他面前,顾永辉不过是一个普通而瘦小的老头。
他想起很多年前,顾永辉的公司刚成立,他跟着母亲去参观那个破旧狭小的作坊。高大健壮的男人正蹲在机器旁拿着工具检修,看到他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眉开眼笑地把他拎到怀里。幼年的他坐在男人肩头,好奇而兴奋地扒着他的脖颈四处张望。母亲站在身后凝视自己,秀丽的面容带着宠溺的笑意。
那些时光,终究是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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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看到顾延进来,沈寒立刻站起身,关切地看着他:“没跟你爸吵架吧?”
“没有。”顾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是顾肖的电话。
“什么事?”
“哥,林秀醒了,他说……要见你。”
沈寒就在旁边,虽然顾延没开免提,但顾肖标志性的大嗓门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延看了沈寒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了,他在哪家医院?”
顾肖报了地址和房间号,沈寒迅速记下。等顾延挂了电话,他揉着那张纸条,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确定要去看他?”
“嗯,我们一起去。”
听到顾延很自然地说出“我们”两个字,沈寒冰冷的神色略有缓和,他捏着拳头,轻轻一笑:“正好,我买束白菊花给他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离完结不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