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并非不重要,只是惧怕承担那份刻骨铭心。
服药过量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可他一刻也不想继续呆在医院,这让他想起上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的遭遇。
那时刚刚睁开双眼的自己,就像被人们首次发现的稀有动物,围了个水泄不通,媒体的闪光灯更是让人烦躁不安。警察站在一边不停问着根本听不懂的问题,他不知道什么车祸,什么抢劫,什么绑架,他只是喝多了开车出门掉进草坑里而已,用得着连警察都出动吗?
“这是解离症的表现,送他去疗养院吧。”
邵离清楚地记得当时某位医生所说的话,将痛苦的记忆,或不为社会认可的冲动从整个精神活动中解离出去,称为解离症。没有人告诉他必须住进疗养院的理由是什么,但他必须呆在那,直到精神稳定了才能离开。
好吧,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没去过那种地方,他知道应该怎样尽可能表现得正常,以换取最快出院的机会,所以他只在那里生活了几个月,便再次回到自由的世界。
车子已经修好,可从那一天起,邵离再也不想碰触它,这种排斥与恐惧来得莫名其妙,随之出现的种种噩梦更是让他不堪其扰,但在恐惧之中隐隐冒出的些微悸动,让他不禁想要将这份诡异的心情完完整整记录下来。
流畅的线条在纸张上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那全都是梦境中的片段,公路,树林,血迹,还有用力拍打车窗的男人,那张永远看不清的脸。
稿子画了几年,梦就做了几年。
所以呢?到了可以收尾的时候了吗?可是林占阳……你又在哪里呢?
敲门声响起,医生带着警察走进病房,邵离不悦的蹙起眉头,这景象真是似曾相识,这次只不过不小心吃多了药,为什么又有警察出场?
“有什么事吗?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警察看了医生一眼,随后摆着官腔说,“院方在你家里实施救助的时候,发现你家客厅飘窗有遭遇入侵的痕迹,你看是否需要报警?”
入侵?好像昏迷前确实有听到一些声音,还真是进贼了?不过……“医院怎么知道的?”
“哎?不是你自己打的急救电话吗?”
怎么可能?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拿起电话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自己打急救电话?难不成……
邵离左顾右盼胡乱翻找,总算在床边的抽屉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握住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而在看到通讯录的那一刻,颤抖停止了,甚至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不是恐惧,不是激动,却是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平静。
电话记录里确实有拨通过急救电话的记录,最奇妙的是,他的通讯录被删得一干二净,只有唯一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显示在那里。
“先生,请问您需要报警吗?”
“不需要。”
“可是……”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