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副淡笑模样,接过水杯喝了几口,问:“伯母的后事办好了?”
“嗯,今儿都办完了,”贺远转身坐回凳子上,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师父给请了假,过两天才上班。”
“这几天……”苏倾奕顿了顿,“要我过来陪你么?”
贺远看看他:“你乐意来么?”
苏倾奕笑了下:“你想让我来么?”
“这还用问么,我想天天跟你在一块儿。”贺远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身上,“以前还不觉着,这几天屋里只剩我一个人,感觉真冷清……没人跟我说话,也没人唠叨我。”
“以后我跟你说话,”苏倾奕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唠叨你。”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贺远略带哽咽的声音闷在衣服中间传了出来。
苏倾奕笑着应了一声:“算话。”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身前有些发潮,他意识到贺远哭了。这还是贺远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没有声音,只肩膀微微发着颤。
苏倾奕没有再说话安慰他,只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背,无声地告诉他——他还有他。
过了一会儿,贺远慢慢平静了下来,从苏倾奕身前起开时,脸上已看不出泪痕,唯有眼圈红红的,带着鼻音傻愣愣地囔囔了句:“我还没见过你唠叨呢。”
苏倾奕闻言笑道:“你真想我唠叨你啊?”
贺远吸了吸鼻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当晚,两人早早地洗漱完躺下了。贺远给苏倾奕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还讲了很多冯玉珍的事,最后内疚地总结了句:“我妈这辈子真一天福也没享过,净受累了。”
“只要你好好的,”苏倾奕伸过胳膊,头一回揽着贺远的肩膀把他拢在自己身前,“她会安心的。”
贺远默了默,抬手回抱住苏倾奕,脸闷在他胸前点了点头。他本以为回忆这些往事总会有几分伤感,可不知怎么的,当下却只觉得心静了下来。
或许人都怕死,但真正怕的却不是死亡本身。我们怕的无外乎是两样: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们在乎的人;怕我们在乎的人会忘了我们。
其实活着的人也一样,怕独守着一份怀念。日子一久,故去的人便在我们的记忆中逐渐朦胧。但若是这份怀念能讲出来,有人听,又仿佛故去的人并没有真的离开,依旧活生生地待在我们的记忆里。
这一夜,贺远睡得很沉,这是他打冯玉珍住院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转日一早,苏倾奕临上班前,贺远拿给他一串钥匙,嘴上没说什么,可苏倾奕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收下了。
他出门后,余下贺远一个人在家,默默坐了挺长时间,再起身时深深呼了口气,终于下决心把冯玉珍的东西一样一样整理好,原样收了起来,边收边在心里跟自个儿妈说:“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下去的。”
当天下午苏倾奕只排了一堂课,课后回宿舍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物跟生活用品,正准备出门的当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贺远:“诶,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拿东西,”贺远进了屋,一眼就扫见了字台上的行李包,“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