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还发着愣,苏倾奕已经蹲到他跟前,见他半天不动弹,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腿,示意他脚起来些。这人倒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这一拍果然动了,可脚刚抬了一半,又恍然落了回去。
“别别,我自己来就行……”
“你别动了,我来吧。”
“别……真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贺远忙弯下.身要拉开苏倾奕已经放到他鞋面上的手——迄今为止,除了他妈,还没有人为他这样做过,他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苏倾奕却固执地抽回了被拉住的手,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语气也不再商量,“你端着杯子不方便,还是我来。”说完便将身子放得更低,半侧着头解开贺远一脚的鞋带,从最上头开始一点一点把带子整松,方一手握住他的脚踝稍提起来些,另一手绕到脚跟处,缓缓将鞋子拽了下来。这一拽似又感觉贺远的袜子也有些潮,便道了句,“你等一下。”起身去门后扯了条干毛巾回来,重新蹲下.身,先将湿.了的袜子褪.下来跟鞋子放到一起,再擦干脚,这才套上拖鞋。接着又把这套.动作在另一只脚上重复了一遍。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却肯放下.身段为自己做这样的事,贺远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他有些紧张,也有些难为情,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滋味自心底不声不响地漫了上来——恍惚中他还觉着有几分享受,不是作威作福的享受,是那种被在乎的人悉心照料的熨帖。
在贺远不长的人生中,只有家人曾给过他这种体验,可就在今晚,苏倾奕也给了他同样的温暖。
“暖和下来就把外套脱了吧,要不再出门容易受凉。”
“…………”
“贺远?”见他没反应,苏倾奕又叫了一声。
“……啊?”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发呆?”
“……没,我,你刚说什么?”贺远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那股复杂的心绪中抽回神来,满脑子仍旧是苏老师替自己换鞋时侧头淡笑的脸。
苏倾奕有些无奈,朝他略抬了抬下巴道:“外套脱了吧。”
贺远刚才进门时全没心思注意别的,现下听对方一提才感觉出热来,忙起身撂下水杯,脱了外套。苏倾奕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回身把贺远刚脱下来的鞋一拎,走去屋门旁边摆好,又把外套捋顺了挂到衣架上。
贺远的目光追着他,随着他的动作看了眼摆在一处的鞋,又抬眼瞅了瞅挂在一起的衣裳,突然想起贺绍峰难得回家的那几次,他妈也是这样乐此不疲地一通忙活,于是脱口而出道:“苏老师,你可真够贤惠的。”
苏倾奕听了这话倒没不高兴,反还逗了他一句:“怎么,你不喜欢?”
贺远马上道:“喜欢,我喜欢。”
“连想都不想就说喜欢,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不对……啊对……”贺远嘴上怎么说怎么不对劲儿,舌头差点都拌蒜了,心里一着急干脆直接站了起来,“我是想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苏倾奕见他满面诚恳之色,心口蓦地一暖,走过去环住他的腰,略仰头在他耳边近乎挑.逗地说了句:“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我。”
结果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箍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偏了偏头,笑道:“力气倒大得很。”
“弄疼你了?”贺远立马松了手劲儿,人却是半点没起开。
“没有,”苏倾奕摇摇头,又紧了紧环在对方腰侧的手臂,“就这样再抱一会儿。”
窗外是凛冽的冬夜,屋内闪着暖黄的光,光下映着一对缠绵的相思人。直到此刻,贺远才算是真切明白了初一晚上偶然入耳的那场情话,缘何两人那般的恋恋不舍,情难自已。
他略侧过头,用鼻尖蹭了蹭苏倾奕的耳朵。许是不经意间呼出的热气刺激到了对方,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这让贺远心头本就一压再压的那股欲.火瞬时就窜了上来,当下便低头吻上了心上人的唇。待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苏倾奕已经被贺远压到了墙边,睡衣扣子也被拽开了好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