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里,听到这些羌笛曲调,没有人谈笑。即使是许谨修没有仔细地学过乐理,也知道,这曲,不是欢快的。
日暮里,笛声远,城楼卧听孤烟起。霜花满地,长风绕旗,明月应怜我多情。不诉离衷,难解相思。
许谨修问老兵,这是谁在吹羌笛,如此幽怨。
老兵说,那不是幽怨。那只是无处可说的凄凉。老兵年少当兵,从中原带到了凉州,戍边。等到他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一个老大不小的兵,等到他终于服完兵役回到家乡,却发现早已无处立身。
“我家兄长已经成家了,老爹老娘都死了……没有我的房子,没有我田地,还怎么扎根呢?”
老兵说。
“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里好歹还葬着我的弟兄。当年一起扛刀骑马的兄弟。”老兵是幸运的。他的弟兄死了,但是他只是失去了一条腿。
老兵是名副其实的老兵。
他已经在凉州呆了很久很久,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
所以也懂得那些吹笛的人的心情。
“这里,笑是笑不出来的。哭的话,也就是你们这些刚来的小家伙。也只能听这曲子慢慢想想,还有什么了。”
许谨修那个时候还听不懂老兵的意思。
所以他只是继续盯着前方,做一个合格的哨兵。
许谨修在凉州城外做哨兵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其实他最初是不想做哨兵的,但是凉州城内没有伤残的,会骑马的,跑得快的,挑来挑去居然也就是两三个。
许谨修便自请当哨兵。
老兵看到他特别不解。说他是来寻死。当时许谨修抿紧了唇,盯着老兵不说话。
凉州城外有三个哨站,每一个哨站都有人轮守。也就日和夜之间的区别。听说北边一点的那个已经经常能收到匈奴的马蹄声了。
老兵说:“过完这个冬天,你就回家。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着的地方。大少爷。”
许谨修别扭地点点头。
冷静了许久,甚至连这样难过的边军都当了,他对未来的规划明确了很多。也许他还不能回家,但是他也该继续学习,这样,可能才能为这些边军做一点什么。
没有人想要戍边,承平已久的京都根本不想知道凉州每年秋天都要抽人来抵抗可能出现的兵祸。十多年的惨烈几乎已经被上京的贵人忘光了。
唯有这里的老兵忘不了。
但是,恰恰是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许谨修不知道什么是墨菲定律,他只知道,真的要打仗了。
那一天晚上,他和老兵睡在哨站的下面的小屋子里。九月的寒风根本不能挡住,一阵阵地吹过来。许谨修冷得发抖。但是他现在每日只有两个半时辰的睡眠,这样的冷风,年轻人还受的起。
“起来!”老兵粗鲁地推醒他。
许谨修睡眼惺忪地醒来。
老兵跪在地上,侧耳倾听。许谨修看到脸色骤然变化。他想半蹲下也听从地底传来的马蹄声。
“大约两千骑,快!!回城上报!”老兵朝他怒吼。
“可是……你……”许谨修有些手足无措。
“骑上你的马!!滚!!!”老兵已经起来,一下子就把推他出门去。
直到上马奔向城门,许谨修一直都是懵懂模糊的。
他不敢相信,战争,离他如此接近。
直到整个凉州灯火亮起,挡住了匈奴人的袭击,许谨修都是茫然无措的。他快马跑到了凉州城,把老兵让他说的都说了。然后那个百夫长拍拍他,下令集合准备防守。
因为他的快马报信,凉州没有被奇袭。成功地拦下匈奴人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