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总裁的皮制座椅上空无一人。
庄夏返回住处时,伫立在大门外超过十分钟,他回来得早,这个时间言书廖恐怕还在路上,但一想到对方也有可能提早回家,情绪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庄夏,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直到管理员从监视器中发现异状,以为他没带钥匙,特地上楼关心後,庄夏才尴尬的打开大门。
室内自动的照明系统,在主人踏进家门後开始启动,言书廖并不在家。
像饭店一般略为昏暗的橘黄色灯光,这时候竟让他有几分寂寥的感触。
屋里还维持那一晚的模样,椅子躺倒在地面,四周散落著被暴力对待的物品,洗碗槽里倾倒的锅子、破碎的碗盘,上头爬满蚂蚁,满目狼藉。
只有那天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不见踪影。
地面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慢慢向上窜升,视线正前方是破破烂烂的纸张,醒目的挡在路中央。
跨过去就好,或是乾脆的扔进垃圾筒,眼不见为净。
庄夏却怎麽也做不到,宛如鬼魅附著他的身,浑浑噩噩的,他弯腰去捡。
被撕裂为一左一右的卡片像有千斤重,男人拿不起来,他蹲下身子,指尖不争气的开始颤抖。
那难以承受的重量,是陪他走过十年的力量。
当他职场失意,当他面对来自於父亲的强大压力,当每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来临,是那一句句美好的祝福,让他相信在世界的某一处,仍有一位真心对他好的人。
怎麽舍得?严家予就是碰一下他都不让的东西,真是著了魔,才会亲手毁掉。
庄夏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破碎的纸张靠拢。
因为太宝贝了,所以不敢多想;因为太重要了,所以害怕改变。
他的保持现状,是一种慢性毒杀,一点一滴的从血液里侵蚀,直至渗入骨髓,外表依旧完好无缺,诸不知褪去皮下表层,血肉早已溃烂成疮。
不只对言书廖,对庄夏而言亦同,以致於他们的友情无法承受任何外力施压,于敬所留下的印记,才能轻而易举的突破他自以为是的守护。
撕裂的誓言一文不值,连当年言书廖为他写下的话语都模糊的难以分辨。
察觉到那是对方的泪水,骄傲的男人单膝跪地,左手按压两侧的太阳穴,尽管没有人看见,眼泪依然是他最後的防备。
曾几何时,庄夏只要察觉对方在哭,就想伸手替那人拭去泪水。
但言书廖的悲伤向来很隐忍,是掩著被单也不愿让他看见,或者在隔绝外界的睡眠时间里静悄悄的滑落,於是他只能在夜深人静,当那人沉沉睡去时,确认在梦里言书廖是否仍然心伤。
而那晚,当他看轻他,贬低他的价值,在眼前溃堤的泪水,没能停下失去理智的残暴对待,庄夏却依旧情不自禁的伸手触摸。
『我喜欢你。』
他错过的那张心痛与绝望交织的脸庞,言书廖挑出了真心,却换得他的无情。
愤怒消退後的此刻,潮水般涌来的心痛,快将他灭顶。
双膝跪地,狮王般无坚不摧的男人,躬著背,像一只遍体鳞伤的猫。
他後悔了。
☆、牵手的友谊082
先是电话那头语音信箱的机械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