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他们在一处较为地势平坦的草地上休息。
因为地面有些阴湿,他们又没有携带野外露营的装备,只能在各自身下垫了一层草蔓,就这么躺下凑合一晚。
向来养尊处优的唐权自然不会对如此简陋的睡眠条件感到满意,又是嫌草蔓不干净,又是抱怨睡起来不舒服,但穆斯予和沈清源根本不理会他的抱怨,再加上疲劳奔波了一整日,他即便再不满意,也抵御不住一波接一波袭来的倦意,只能蜷缩着身子勉强在草蔓上合眼睡了。
到了半夜,互听唐权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原本就睡得不深的穆斯予和沈清源顿时被惊醒,转头去看唐权,只见唐权抬起自己的一条腿,指着脚脖子大惊失色:“这……这什么虫子在咬我?”
穆斯予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见那吸附在唐权脚脖子上的黑色虫子原来是草地中比较常见的扁虱,原本体型偏小,不怎么起眼,会趁着人体衣服的空隙钻入皮肤表层,一旦吸了血,身体便很快膨胀成豌豆般大小,看起来有些恐怖。
唐权从未被这种虫子叮咬过,当即便想将那扁虱拍打下去,穆斯予却阻了他的手道:“你这样拍打是没有用的,它有锥形口器,轻易拍打不下来,只会让你皮肤更痛。”
唐权顿时不敢动了,问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把我的血吸干?”
穆斯予心想,像你这般心黑的人,也不知吸了别人多少血了,现在让一只小扁虱吸点血又如何。但见唐权开始借题发挥地抱怨身下的草蔓垫子不干净了,于是不耐烦地让他闭嘴,然后转头对沈清源道:“有镊子么?”
沈清源打开急救箱,从中取出一只医用镊子,递给穆斯予。
穆斯予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住扁虱的头部,然后用力一拔,便将扁虱整个拔了下来。但是他却没有直接将扁虱弄死,而是将它装入一只医用空瓶中,封住了瓶盖。
唐权见着这扁虱便觉得恶心,挥手道:“还留着它做什么,还不赶快弄死它!”
穆斯予笑了笑:“很多野地里的扁虱身上都会携带莱姆病毒,我留着它,万一到时你感染了莱姆病毒,也好从这小东西身上找出抗体。”
他这一句话,将唐权吓得不轻:“还……还有病毒的?那我该怎么办?”
穆斯予拍了拍唐权的肩膀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乖乖呆着,别乱动,别废话。”
沈清源剪了一小块纱布,帮唐权包扎了一下伤口,见穆斯予又在借机吓唬唐权了,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没有插嘴参合。
唐权多少也听出了穆斯予的戏谑之意,忍下怒气,看了看身边帮他包扎伤口的沈清源,突然转移了话题:“清源,难道你也跟那家伙一样,是联盟警署的人?”
他说的那家伙,自然是指穆斯予了。
沈清源头也不抬地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警署的人,我只是个艺人。”
唐权皱了皱眉,问道:“那你为何与他联手?跟着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穆斯予一听这话,便打断道:“喂,姓唐的,这时候你还来挑拨离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唐权不理睬穆斯予,只是看着沈清源:“清源,你虽不承认自己是警署的人,但我看你似乎也很不简单。以前是我看轻了你,但是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与那家伙分道扬镳,回去之后,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绝对不会食言。”
他顿了顿,看了穆斯予一眼,继续道:“倒是这个家伙,他能给你什么呢,除了空有一副皮囊,他什么也没有,你也许不知道,他早已经失去了穆氏的继承权,他表姐秦如意也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愿意多关照他一些,若是被他表姐知道他暗中加入了联盟警署,到时候别说是秦家,恐怕就连穆家也不会再容得下他,他最后只能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这样的人,你跟着他会有什么前途?”
穆斯予听唐权如此振振有词地剖析着自己的“前途”,眯着眼好笑地看着唐权,也不为自己辩驳。
却见沈清源缓缓抬起头来,静静看了唐权片刻,说:“唐爷,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我与穆斯予合作,不是因为他能给我什么好处,而是因为,我和他的目标大体一致。”
唐权皱了皱眉:“目标一致?难道说,你也与我有旧仇?”
沈清源笑了笑:“我不是叶文深,祖上也不是什么殷实人家,甚至我连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唐爷,我与您,应当没什么旧仇。”
唐权越发疑惑了:“那你为何……”
只听沈清源继续道:“后来,我被一位好心人收养,那位好心人不但将我养大成人,还教给我很多知识与技能,他是我这辈子,最尊重敬服的老师。但是这样一位好心人,最后却死在了收割者的手上,所以,我与收割者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唐爷,您说,对于您这样一个与收割者交往密切的人,我是不是有理由迁怒呢?”
唐权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喃喃道:“原来……是因为收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