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吗?”
林老太太终于沉默了。
萧典背过了身去,这其实一次很好的坦白机会,可是他却放弃了,毫无理由的,莫名其妙的,松开了手。
林威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林灼阳不敢看他,乖乖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老林从被子下面伸出手,虚弱地拍了下林灼阳的脸颊,哑着嗓子低沉地说:“兔崽子……老子真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你抱腿上,拿拖鞋狠狠照着你屁股抽一顿。”
林灼阳想笑,可是哽咽一下,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老林瞥了眼旁边,萧典不在,林妈去买粥了,只有林灼阳一个人,他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干裂的嘴唇轻轻嚅动:“……我也不问你们是不是真的,问了你也不会承认,媒体这东西已经没有了良心,但无风不起浪,公司里之前的风言风语,我也不是聋子……早就听说过……”
林灼阳埋头盯着自己脚背。
老林缓缓道:“人在鬼门关外走一遭,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儿,其实也都放下了。阳阳,我刚才就捉摸着呢……你说如果之前我在手术室就没气儿地被推出来了,现在你们会怎么样?……人嘛,过了六十就开始掰着年岁过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说长很长,说短,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他扭着嘴唇笑了一下,轻轻咳嗽几声。
“爸……你少说些话……好好休息……”林灼阳握住他的手,他从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握过父亲的手掌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那双小时候宽厚大力的手掌竟然已经被岁月蚕食得枯皱不已了。
老林闭上眼睛,轻声说:“你要真和小萧怎么样,我年纪一把了,也没有力气去拦住你们……一直以来,爸爸都对你报了太多的期望,打你是希望你好,希望你成才,成气候……”
顿了顿,他继续道:“阳阳,我以前一直拿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总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但是你要知道,哪怕你再笨,哪怕你是残疾的,哪怕你杀了人放了火,你都是我林威的儿子,你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替代。”
“爸……你别说了……”林灼阳的眼泪滴到被单上,把白色的被面都渍染斑驳。
“最后一句。”老林慈爱地笑了一下,眼里不再有平日里的苛严,他望着儿子,淡淡道,“我的儿子要走自己的路,我不会干涉,但你必须明白,这条路是不能回头的,选定之后,再也不能后悔。”
偿还生命
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就是那一个接一个的杯具,连续不断的,从奶嘴到盐水罐子,滴滴答答淌完,这就是一辈子。
全面体检的结果下来了,雪白的纸张上冷冰冰的方块字整齐地码着,除了冠心病和周围血管疾病,还有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疾病,肺癌中期,一字一字都敲在林灼阳脑海中,震得他晕眩不已。
肺癌,得了这种病,去的是很快的。
生命就像一张纸,一旦被这种疾病点着,便就会迅速蜷成灰烬。
林妈妈哭得连嗓子都哑了,老林倒是很淡然,靠在枕头上,偶尔瞥一眼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眉宇间平静一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