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更加清晰了。
依稀记得刚入伍那会儿,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看着挺谦和的,骨子里很硬。一次和另外连的起冲突,那帮孙子偷偷潜入他们宿舍把手机藏在他的被褥里。
第二日临检,他因为这件事被被通报批评。隔天就传来了陆方量和那□□的消息,还因此被记了处分。
晚上两个人围着篝火喝酒。他对他说,不值得,以后别这样了,搭了自己进去。
陆方量说,心里憋着难受,那帮孙子,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不教训他们一顿不舒服。
两人相视而笑。
像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但也有让沈泽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那次海轮爆炸,他和人一道儿困在底仓,九死一生,是陆方量拼着违抗命令冲进来把他拖出去的。
他欠他一条命,可他从来不放心上。
他说,是兄弟就别讲这些,矫情来矫情去,瘆得慌。甭说你是我兄弟,就是别人,我也一定来救你。
他这是安慰他呢。
陆方量年长他几岁,人也成熟些,因为出生不好,为人刚正之余又多了几分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人。沈泽棠虽然不像大院里某些二世祖,但出生优渥,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难免要吃亏。
陆方量就常劝着他,让他的性子也磨砺得更沉稳了。
后来沈泽棠因为表现出众而晋升,成了上尉,陆方量却因为家庭原因退役了。临走的时候,他去送他,他拍着他肩膀对他说,要好好干。
沈泽棠迎着寒风,给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没有过多久,他就接到了陆方量的死讯。
沈泽棠那时候想啊,他这个人就是太好了,如果在拿到陆安平的犯罪证据时第一时间举报,就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了。
那种人,他还想着他迷途知返呢。
陆方量的死,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怎么能够容忍陆铮和陆安平顺遂快活?他怎么能容忍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继续逍遥法外?
他为什么要这样耿耿于怀?
他怎么能够不耿耿于怀呢?
……
闫恺时打开门,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沈泽棠。以往每一次见沈泽棠,都是衣冠楚楚的,今天却有些形容憔悴。
他让开了点地方让他进来,回头给他倒了杯水。
这出租屋面积不大,除了尽头一间卧室和卫生间外,客厅和餐厅和厨房都在过道里。家具陈设也简单,拾掇地一丝不苟,一点儿不像独居男人的,地上连个纸团都没。
沈泽棠这么讲究的人,居然直接坐到了地上。
闫恺时过来,踢踢他,弯腰递过水杯:“吃错药了?”
沈泽棠默默喝了两口水:“……我碰到陆铮了。”
闫恺时沉默了。他心里头是担忧的。他不担心陆铮,他担心沈泽棠,他真担心他下狠手最后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沈泽棠适时抬起头,有点儿讽刺地说:“被他逃了。”
闫恺时舒一口气,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大刺刺岔开了腿。他搭上沈泽棠肩膀,笑了一下说:“说实话,我真怕你直接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