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啊?”景胜嗤之以鼻:“别,你别这样,跟那群老头子一样,给我整什么情怀,回忆,都是最没用的东西,都收收吧,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话锋一转,变为语重心长的劝导语气:“于知乐,你千万别学他们,他们都快入土上天了,再怎么闹腾,外人也当笑话一样看。”
女人的脸堙没在阴暗里,静如止水,与之相匹的,还有她的语气:“我没学任何人,我有自己的坚持,陈坊是其中一个。”
“你拉倒吧,”男人陡然伸长了一条腿,与车前壁擦出足够引人注意的声响:“上回撞了车,听你和你弟弟说的话,我多少也知道你家一些情况了,”
他非常笃定地概括着:“重男轻女,弟弟生活费,全是你妈贴的钱,你再贴你妈钱,对吧。”
于知乐缄默不答。
景胜呵了一声,舔舔上唇,继续:“你平时收入有多少啊,好,个人隐私嘛,我不问,不方便透露,那我来猜猜好了,你那面包房,就算和你朋友五五分,一年下来也能拿到个上万吧。平常代驾,一千多单,一个女人,一千多单,可以的,”
他听不出是讥是赞地颔首:“可以给你颁个勤劳奖了。眼看着赚得也还成啊,小康总没问题吧。怎么妈妈还在给人当保姆,爸爸出去打工,你还拼死拼活地起早贪黑感动中国呢。所以我想,是你家欠着什么债吧。”
女人的胸脯,重而长地起伏了一下,似在压抑。
见她反应如此,景胜又歪回座椅,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来我说的没错,所以我说你拉倒吧,拆了房子,拿上钱,把债还清,一身轻松,皆大欢喜。”
“给家里当什么圣母啊,你顾得过来嘛,儿女难道不应该是拿来宝贝吗?”景胜肆无忌惮地,卖弄着他所能联想到的一切境况与词汇:“当然了,你们那破镇子更不需要你这样的圣母,你是真傻,也闲得慌。”
话音刚落,呲得一声重响,于知乐突然急刹,最后停到了路边绿化带旁。
撑住扶手,惊魂未定,景胜高喊:“你搞什么!”
于知乐静坐少倾,熄了火,把车钥匙丢回杯架里,冷若冰霜:“就送你到这了。”
她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十的纸钞,用一样的方式,放进去:“谢谢你的订餐。”
说完就去开车门。
“喂!”
男人跟在后面喊。
“喂,你干嘛?!于知乐!”
女人已经离开轿车,很是决绝,在车前窗后面,景胜的目光,只能抓到她纤瘦的背影。
出去没几步,手机在震。
于知乐停下身,拿出来瞄了眼,她知道是谁,但也接了起来。无所谓,也无所畏。
“你他妈回来!”一听就火气很大,非常大:“把我一个人扔车里干嘛?”
于知乐站在原地,淡着脸,眼底散漫无光:“我开不了车了,你自己回去。”
她头痛欲裂,鼻头也有无法言说的酸楚。
他人能懂什么,又能评价什么,就因为拥有优渥暖饱无灾无祸的处境,站立在顺风顺水的人生至高点,就能够对她这样的人评头论足了吗?
“老子喝了酒!”同时响起的吼声,一句在身后,一句在耳边:“你让我酒驾啊?!你担得起责任吗?”
女人平静地陈述:“这段路拐过去就是你住的小区,中间不会有交警。”
“假如有呢?”对面毛躁得气声都冒出来了。
“不可能。”
几年经验,她很确定。
“我没驾照。”景胜又说。
于知乐只认为,他在病急乱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