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阿桔是我妻子,也是我娘喜欢的儿媳妇,如果你嫌弃阿桔出身低,在心里嫌弃,别让我们看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认你。”
“你再说一次?”赵允廷一把攥住赵沉胳膊,好不容易团聚了,臭小子不好好孝顺孝顺他,竟然张口就威胁不认他这个爹?
赵沉冷眼看他:“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赵允廷冷哼,用力捏了他手腕一下才猛地甩开,低声回道:“不孝子,如果不是为了你娘,我早不认你了,还等着你来跟我说这话?”言罢不再理他,快步朝船篷前面绕去,快转弯时又停下,回头示意赵沉跟上。
儿媳妇也在里面,他总不能直接闯进去,长子已经不认爹了,总不能一见面再招了儿媳妇的嫌。林家大姑娘,再不好,得了妻子的青眼,他敢露出半点不喜?
船篷里面,阿桔紧张地站了起来。外面父子俩谈话声并不低,她们都听见了。
赵沉的父亲,她的公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成亲前赵沉编的假话当然不算数,目前阿桔了解到的延平侯,是宁氏跟她说的那个强娶的霸道男人,是赵沉说的那个喜欢宁氏又不得不娶了秦氏的无奈父亲。无论是哪个,阿桔都没有从宁氏或赵沉的叙述里听出恨意,但凡他们任何一人恨他,她都有跟着恨的理由,就因为他们都不恨,她也理不清自己对公爹到底该持何态度。她为婆母委屈,可公爹似乎也有苦衷……
脚步声近,宁氏也站了起来,拍拍阿桔手道:“别紧张,把他当普通的父亲便可,不必想太多。”无论他们一家子三人之间有什么结,都与儿媳妇无关。她了解赵允廷,身为公爹,他不会为难儿媳妇的。
得了婆母的安慰,阿桔心中略定。
下一刻,门帘被人挑起,阿桔看见她的丈夫领先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一个穿深灰长袍的男人,那人一手挡着帘子,低头进来,随机抬起头。就在阿桔震惊赵家父子俩如此相像时,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短暂的停留后,落在了婆母身上。那一瞬,他的眼睛像是被第一缕晨光照耀到的河水,熠熠生辉。
阿桔熟悉这种眼神,赵沉便常常这样看她,而今她在另一双更加深邃的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柔情,或许那眼里的柔情也更深,更复杂,难以诉清。
船篷里安静极了,阿桔情不自禁偏头看自己的婆母。
宁氏早已习惯了丈夫这样的注视,伸手请他落座,转身接过问梅递过来的热茶端给他,一边好奇问道:“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儿子儿媳妇都在,赵允廷很快便收回视线,端着茶碗道:“嗯,怕跟你们的船错过。京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在天津逗留一晚,明日再启程。”
轻啜一口,陈年的老白茶醇厚香浓,不用茶水的热,单想到这是妻子冬日最爱喝的,是妻子亲手递给他的,赵允廷便全身都暖了。转身将茶碗放到矮桌上,他扫了一眼儿子,再看向妻子身边微微低头的小姑娘。
宁氏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握住阿桔的手,引着她走到赵允廷身前:“阿桔,这是你父亲,上次没能见着,这次总算是认人了。”
阿桔脸颊微热,没敢抬头看,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了声“父亲”。
赵允廷应了声,认真端详这个儿媳妇。
模样,不得不说长子眼光不错,满京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强过儿媳妇的。性情,看着挺娴静,跟妻子有些神似,不过妻子静中透着一股脱俗清冷,儿媳妇更多的还是柔。至于举止,跟想象里拘谨紧张的农家女相比,儿媳妇手指没乱动眼睛没乱看脑袋没垂到胸口,已经很不错了,他总不能用真正名门闺秀的那一套来要求她。
总而言之,他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也可能是超出预料太多,真见到人甚至有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