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笑着放开她,脱了靴子将长腿搭在炕沿上,后背靠着炕头墙壁,一手抚额,闭着眼睛道:“还是喝多了,有点头疼,一会儿热水来了阿桔你帮我擦擦手脸,我先歇一歇。”
阿桔胡乱应了声便逃去了外间。
屋里静悄悄的,她脑海里全是方才的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其实这算是第三次被他亲了,前两次都是强迫,阿桔除了憎恶反感再没有旁的感触,可刚刚,他温柔地看着她,突然亲了一下,然后又得意又满足还带着几分戏谑看着她,那样的目光,她竟然生不出半点恼怒。
或许,是因为两人成了夫妻?她本就没有理由生气的。
脚步声响,绿云端着水盆回来了。
阿桔连忙收起胡思乱想,在外间打湿巾子,犹豫片刻,重新回了内室。
男人后脑靠墙,头朝外偏,下巴微抬,凤眼闭着,俊美脸庞在烛光里温润如玉,呼吸绵长。
睡着了吗?
阿桔不太信,不过总是要帮他的,他真睡也好装睡也好,这样闭着眼睛,她多少自在些。
巾子稍微有点烫,阿桔走到炕沿前,看看男人恬静睡颜,慢慢凑了过去。才挨上,他眉头蹙了蹙,转瞬又舒展开来,静静地默许她继续。阿桔照顾过弟弟妹妹,做这种活很熟练,动作轻柔很快就帮他擦完了脸,最初难免紧张,后来想到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种侍奉,便平静了下来。
给他擦手的时候,男人含糊不清地喊水。
阿桔快速帮他擦完最后两根手指头,转身去给他倒茶,回来时,发现赵沉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光柔柔地看着她。阿桔垂下眼眸,将茶杯递了过去,赵沉没有接,凝视着她道:“从我记事起,只有我娘像你刚刚那样照顾过我,阿桔,能娶到你真好。”温柔细致,让他从心底里暖和起来。
阿桔第一个念头是不信,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声道:“喝吧,一会儿该凉了。”
赵沉本就是聪慧之人,幼时遭逢大变,少时在生意场上察言观色,还要远观朝堂局势,一双眼睛早练得能洞察人心,岂会看不出妻子眼里的怀疑和一丝讽刺?他很少哄人,说句甜言蜜语也是沉思一番才敢出口的,她不感动反而怀疑,他当然懊恼。不过日思夜想的人娇娇俏俏站在自己面前,马上就要睡一个被窝了,他决定忘掉那一点点不快,毕竟,她认识他时间太短,又是被他强娶回来的,不信也情有可原。
只是让她喂他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他脸皮没那么厚,在她面前已是再三破例。
接过茶杯咕咚咚几口一仰而尽,赵沉将茶杯还给她,却在阿桔转身时抓住她手腕,低声道:“放回去就把多余的灯熄了吧,天色不早,你我该睡了。”说着,好像没察觉姑娘忽然轻轻颤抖的手,慢悠悠开始解衣裳。
阿桔迅速转身,只是朝桌子走去时,脚步缓慢,双腿像灌了铅,又好像没了力气。
但她并没有迟疑太久,早在定亲那一日,就知道会有今天不是吗?
放下茶杯,关了屋门,阿桔一盏一盏地吹灯,最后只剩龙凤双烛,堪堪照亮周围一圈,因为中间还隔着屏风,炕沿那边就只能勉强看清五官了,朦朦胧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