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冷静的凶悍。而这株植物最大的危险,便是它不惧怕对手是谁,毒舌也好,猛兽也罢,她吞噬的姿态毫不留情,丝毫无惧。
她就是花圃里最特别的存在,倘若府里养上这么一株凶悍且有杀伤力的植物,整个家宅都安宁了。姬蘅的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这个念头。
而眼前的姜梨,垂眸的模样竟然有了一丝丝可怜。这株凶悍的植物也有悲伤的模样,令人惊异,也令人疑惑,不知是它用来诱捕猎物的伪装,还是一瞬间的真情流露。
见姬蘅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姜梨便收起眼底的情绪,微笑着道:“能在这里看见大人,是我的荣幸。每次我登台唱戏的时候,大人也在场,或许我们真是有缘。”
姬蘅差点笑出声来,真有趣,小姑娘分明恨得已经咬牙了,却还要面不改色的露出这幅诚挚的模样。
“你就不怕,我搅黄了你的这出戏?”姬蘅慢悠悠的道。
姜梨看向他,道:“是吗?可是我想来想去,国公爷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你想不出理由吗?”姬蘅笑问,“看来二小姐是把我想的太善良,还是忘记了,李家和我的关系。”他像是要故意提醒姜梨似的,“宫宴花园中,你不是看见了,我和李家的人?”
姜梨的心里,有一瞬间的诧异。那时候她的确是认出来和姬蘅说话的是李璟的手下,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况且姜家和李家不和,她一个闺阁千金,常年不在燕京,更不可能认识李璟手下的人,应当没有人会怀疑。
但没想到,姬蘅已经知道了,她认出对方。或许在那时,自己短暂的讶然已经被姬蘅看在眼里,在那时,姬蘅就已经知道了她是认识的,在那时,姬蘅就冷眼旁观着她做戏。
姜梨道:“所以?”
“所以?”姬蘅反问。
“和李家的人在一起,就一定是站在李家一边的么?”姜梨笑道,“我倒是觉得,我和国公爷,未必日后就不是一条蚂蚱上的人。”
文纪惊得向来平静的脸色都有些绷不住了,姜二小姐居然敢对大人说这样的话?这话,当初成王想拉拢姬蘅的时候,都不敢有胆子这样说。
姬蘅静静的看着姜梨,姜梨嘴角的微笑不曾动摇,柔和的,妥帖的,像是春日的和风一般看向他。
“你是真聪明呢,还是假聪明?”他轻声问。
姜梨笑了笑:“谁知道呢。”
屋里人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姜梨看了看眼前的茶水,滚烫的白毫银针,天气冷,已经瞬间变得温热,时间又过去了许多。
“今日就寒暄到这里吧。”姜梨笑道:“舅舅还在外面等我,我得回去了。多谢国公爷对我的提醒,”她笑道:“希望我能将这出戏唱到最好,让国公爷看的尽心。”
她言语之间,仿佛自己是个供人取乐的戏子,丝毫不提自尊。但看在人眼中,却又比燕京城那些拿腔作调,自诩尊贵的大小姐们,来的让人心生尊重得多。
姜梨的骨头,一点儿也不轻,不但很重,而且很硬。也许她的弯腰,是为了日后站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