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生前原本想回老家葬在父母身边,尽身前未尽之孝,当儿子的也顺从答应,可后来皇帝不让走,灵柩只能在长安下葬,与老城阳王葬在一块。这回章晓刚满六岁就被捎上,一方面是城阳王自己不能离京,而章晓年纪太小,不在被限制的行列,另一方面也是城阳王希望让独子去见见世面,别跟他一样老困在长安,反正跟着长公主,又有乳母和侍卫在,还有管家帮忙料理安排,不可能危险到哪里去。
正因如此,长公主此行浩浩荡荡一大队的人,既有章晓这样吃闲饭的小屁孩,也有上官葵这样被赋予重任,却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勋贵。
因为“闲人”太多,刘复自然就进不来了。
毕竟他一没有武功身手,二也不能代替上官葵去娶新娘子。
刘复如丧考批,连过来送行也怏怏不乐,但他身旁的上官葵,也没好哪儿去,两人难兄难弟似的,相对泪千行。
“我不能去我才难受,你难受个什么劲儿?你不想去,就换我去算了!”刘复欲哭无泪,“早知道这次人这么多,上回陆惟他们去洛阳,我就死缠烂打跟上算了,好歹去洛城瞅一眼么!”
“行,那你换我去吧,你去向陛下说,新娘也换你娶,我没有意见!”上官葵看他登时一噎,不由冷笑,“这下没话说了吧?你舍不得你的那些小娘子们,我就愿意娶个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的女子?”
刘复不敢刺激他了,弱弱道:“白远之女已经被陛下封为郡主,你以后是要继承晋国公爵位的,你俩倒也门第相配。再说白远是本朝名将,威名赫赫,这桩婚事不算辱没你了……”
上官葵很暴躁:“我那是娶白远吗?娶白远我倒是乐意,好歹我知道白远长啥样啊,可娶他女儿,我又不知道,万一脾气很差呢?!”
刘复:“那你跟陛下说去啊,你早不说,现在在这说,也来不及了!”
上官葵泄气:“我被阿父揍了一顿,他把我追得满院子跑,边揍还边说,明明是我仰慕长公主,想娶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子,白家将门虎女,正是我想要的,还说我不知足,不识好歹,胆敢抗旨就把我腿打断,以后给我找个瘸腿的门当户对去!”
刘复捂住嘴,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上官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要走了,你笑个够就是了!”
刘复清清嗓子:“其实、其实你往好处想,白远是儒将,他女儿定也不会差到哪去,再者晋国公也没说错,你总归是要成婚的,难不成还真想尚主吗?”
上官葵忍不住瞅一眼不远处的长公主,复又垂头丧气。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小子逃过一劫,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听说太夫人正在到处为你相看呢,说不定等我从汝南回来,就能拿到你的喜帖了!”
说到这里,上官葵才有点幸灾乐祸的活力。
“你可别光会调侃别人,乌鸦看不见自己黑啊,我等着看你哭的那一天!”
刘复没好气:“我出家去,行不行!”
“上官郎君,该启程了!”
素和扭头过来,传达长公主的吩咐。
“来了来了!”
上官葵忙应道,翻身上马。
他居高临下,望着刘复。
“你小子,等我回来,非得找你打一架!”
“等你回来怕是没空了,晋国公老两口可等着早日抱孙子呢,你抓紧的吧!”
没等马鞭抽过来,刘复早就嬉皮笑脸躲得远远。
上官葵拿他没法子,只能咬咬牙赶紧归队,在众人目送下离城。
……
一路无话。
车队原本是要顺道路过洛州的,可因为洛州大旱,便绕道颍川再南下。
长安与洛阳之间有崤函古道等几段官道,有些路经过近年修葺,若是快马加鞭夜以继日,三日即可抵达,但是他们大批人马,又有孩童女眷,走走停停,不可能按传递急报的速度来行进。
如此到了第五天,上官葵忽然发现队伍里最重要的人物,长公主不见了。
长公主自出发后就一直待在马车内,很少露面,上官葵也不可能经常跑去马车骚扰公主,但今日他们抵达距离洛州不远的武乐县城,章晓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奄奄一息,本该出面安慰的长公主,却始终没有出现。
代为出面的是公主身边的侍女风至,她只道公主也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命她带来药丸,探望一二。
章晓倒是懂事,小脸都一片煞白了,还说自己没事,让风至转告长公主放心。
“我在家也生病,躺两天就好了,我阿父说小孩子身子骨弱,就是容易生病的,风至姐姐,你让姑姑也要睡觉吃药,我们比比看谁好得更快。”
风至听着他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出声,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脸。
“好啊,殿下那里藏了枇杷糖,很好吃的,世子若能好得快,我就偷出来给你!”
章晓:“枇杷糖我也吃过的!”
风至:“这不一样,是有人专门给殿下做的,可比外面卖的好吃许多,还有做成各种形状的软糕,像小猫小狗小鸭子的。”
章晓果然眼前一亮,小孩子哪里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那我明天就好了,我现在马上睡觉!”
但风至能哄章晓这样的小孩,却哄不了上官葵。
他寻了个机会,私下悄悄问风至。
“殿下是不是先行离开了?”
风至讶异,似乎对他的敏锐有点意外。
上官葵见状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好歹我们上官家祖上也是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