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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角已新添了不少银发。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连半句宽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云期,”皇帝唤了声大儿子,低声嘱咐道:“你替父皇送送大司马。”

魏王薛云期跟在得了无声示意的许慎夫妇后头,倒退着出了暖阁。临转身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发现孤身独坐昏暗处的父皇,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魏王送许慎夫妇出了宫门,还要再送,让柳绵婉言谢绝了。

同魏王道别后,柳绵望着来时的马车,忽然对许慎道:“老爷再带我骑次马吧。”

“我们去临岐接长安回家。”

嫁给许慎之前,柳绵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懂得什么骑御之术。许慎刚成婚那会不懂,硬拉着她同骑过一回,结果不出半里路,就磨破了她娇弱的肌肤。

那次同乘让柳绵疼怕了,无论许慎好说歹说,都坚决不肯再碰缰绳。

现在,为了小儿子,柳绵主动提出让许慎带她骑马。

面对柳绵的要求,许慎没应声,他只是背过身,用手按了按眼角,而后亲自解了套绳,扶着柳绵坐上去后,自己也踩着脚蹬上了马。

“抓好了。”许慎故作轻松地笑道。

柳绵以用力环住许慎的腰身,作为回答。

被用来套马车的马匹,因为要求稳当,通常都跑得不太快。但许慎骑着的这匹黑马,好似通灵性般,硬生生跑出了大宛良驹的速度。

黑马宛如离弦箭,眨眼睛奔到了数丈之外。残留血迹的皇城街道,行人寥寥无几,唯有马蹄急促踩踏青石板的得得声。

这夜,焦急等在府中的许道宁夫妇,没等到进宫觐见的爹娘。听完车夫不知所云的禀告,许道宁匆忙穿上官服,请求入宫觐见。

许道宁撩开官袍,才在宫门跪下,就正好碰见了收到赵王传信急匆匆往宫里赶的魏王。

由此,许道宁得知了弟弟的现状,也知晓了赵王预备做的开棺掘坟之事。

暂且不论百官知晓此事之后会有何等阻拦,且说许慎与柳绵二人。

出了皇城,连夜奔驰的两人在半路碰到了赵王一行人。

来不及过多叙述,赵王言简意赅说了回京打算:“请温侯亭下的那位出来救长安。”

“犬子福薄,未得老天垂爱。赵王爷好意,老臣心领。”看见被裹在凌宵枝条内的许长安,许慎心中剧痛。他深深呼吸两次,才佯装镇定地在马背上揖礼道:“若是那位现世,彩云间又要天下大旱,百姓何辜,苍生何辜。”

鬓侧斑白的许慎,轻声恳求:“还请王爷下令放下犬子,让老臣带回府中去吧。”

“司马大人不必担心,”不善骑术的迟砚,颇为狼狈地策马从后头赶了上来,“有迟砚在,彩云间必定不会大旱。”

瞥见迟砚额间花样,许慎微微错愕,还要再说什么。柳绵却先他一步跳下马背,扑通跪在了迟砚马前。

“夫人这是做什么!”迟砚吓得赶紧跳下马,伸手想要扶起柳绵,“迟砚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礼,夫人快快起来。”

柳绵挣脱迟砚,板板正正地给他磕头:“公子年纪轻轻,正是壮志有为时候。妾身本该对公子此举加以阻拦,奈何妾身身为长安母亲,劝阻之话着实说不出口。”

砰砰砰三个头,柳绵一个磕得比一个重。等悉数磕完,额间已然沁出血迹。

“迟公子大恩,许氏没齿难忘。”重重磕完最后一个头,柳绵伏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