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这舒适漂亮的房子,问道:“您要给我的是这个?”
父亲笑眯眯道:“嗯,这顶层有八套房,这一套留给你,你愿意上这住就上这住,不愿意,空着也行。每天会有人过来打扫,你也不用自己操心。这里还有个小厨房,对你来说简陋了些,但你应该不常在家里做饭吧,想吃什么,叫楼下餐厅送上来好了。”
霍子安没想到是这么一份厚礼。他看了看餐桌旁的小厨房,刀锅具、油烟机、烤箱、造冰器、咖啡机、冰箱、红酒保鲜柜一应俱全,都是德国或北欧进口的好厨具,从细节就知道,这套房价值不菲。
“多谢了。”霍子安道。
父亲还怕霍子安不接受,见他没有多问就领了情,心下大慰。他把霍子安领到了落地窗前,这落地窗占了一整面墙,从玻璃看出去,景观开阔。父亲指着前方道:“那儿就是钟鼓楼了。”
霍子安放眼看去,毫不费力就认出了他熟悉的那片胡同。他的餐厅就藏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巷子里,从高处看,一排排的灰色瓦片,鳞比节次地铺展开去,比他想象的规模要大,而每个房子又比他想的要小。
父亲笑道:“你每天那么忙,进进出出,也就在这一小片区域活动。可是你看,北京那么大啊!”
随着父亲的话语,霍子安环视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楼宇,从钟鼓楼展望过去,可以看到部分的中轴线;以中轴线为直径,北京城一圈圈地向远处伸展,就像石头掉进水里,静静地泛起了漩涡,一圈圈地,一圈圈地,往外延伸、延伸……
北京真的很大。这个概念原来只是模模糊糊存在子安的脑子里,如今因为身在高处,而变得切实分明。
就像第一次听到钟楼的除夕钟声时一样,他又一次被这座城的壮阔震慑了;不同的是,钟声给他的是情感上的触动,而眼前的景观,却是真真切切的、毫无缓冲余地地扑向他。
父亲叹一口气:“我在城里有不少房产,但对于北京来说,就是沧海一粟啊。而你呢,子安,你连餐厅是哪一间都认不出来吧。”
霍子安一怔,转眼看着父亲。父亲道:“认不出来很正常,在这里,你的痕迹根本微不足道,随便一抹便没了,所以啊,你一定不能松懈下来,一有机会,就要增大自己的力量,不要被大浪冲跑哦。”
霍子安没有答话。他和父亲,静静地看着眼前庞大的城,感受着伟大和渺小。慢慢的,细密的焦虑和恐慌爬上心头,变成一张网,罩住了他……
过了好一阵子,霍子安才开口道:“爸爸,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了?”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秦总呵呵笑了:“我十年前入了港籍,找算命先生改了个名字,现在叫秦有德。算命先生说,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一切始于德。这个名字怎样?”
霍子安微微一笑:“很好。”
秦有德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他突然踏前一步,抱住了霍子安。
霍子安吃了一惊。父亲这些年发福了不少,身上的肉软绵绵的,但他的手臂依然强壮有力,霍子安有一个错觉,父亲只要一使劲,还是能把他高高举起,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回抱着父亲。父亲拍着他的后背,道:“子安,找回你,我真的很高兴。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