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新志嘴角牵了牵:“大主厨。”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视线在空中交战。他们不是第一次对话了,但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一个厨师一个食客,彼此都客客气气的;而现在这胡同里,大白天光下,两人像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似的,默默地相互掂量。
霍子安认为邱新志看起来体面儒雅,转过脸就找人黑他的餐厅,心胸狭隘;邱新志脑子里想的都是霍子安放在由良辰裸背上的手,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两人彼此不爽,脸上却都挂着笑。霍子安首先开口:“来吃饭吗?午餐时间还没开始。而且您没预约吧,中午的桌子都订出去了,怕是没您的位子。”
邱新志下颔微微一扬:“我来找由良辰。”
霍子安大奇:“你找由良辰干嘛?”
邱新志笑了:“我找他拿回鞋子。他在里面吧,我自己进去。”
霍子安向右边挪了一步,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路:“你的鞋子,怎么会在由良辰那里?”
邱新志:“说来话长,”他见霍子安挡在前面,后退了一步道:“餐厅没开门,不方便进去吗,那我走边门进去,他的家我熟,您忙着吧。”
霍子安一听,心里更是不爽,要鞋子就要鞋子了,话里的亲呢是怎么回事?而且最让他上火的是,由良辰拿邱新志的鞋子干嘛,难道他真的有收藏旧鞋的癖好,逮谁拿谁的?但霍子安还是让了路:“没有不方便,您进去吧。”
霍子安一边走进门里,一边道:“由良辰还没睡醒呢,要不你去院子里找找,一般不相关的杂物,他都是扔院子里的。”
邱新志心里骂了霍子安一万句,嘴上笑道:“叨扰了。”
他从餐厅走进了院子,见霍子安回去了后厨,就在枣树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心等着由良辰。
今天早上,他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来到这胡同里。陈朗心好久没约他了,看来以后不会再联系,他想要“勉为其难”地过来吃饭,也没了理由。他想,还好留了一手,把鞋子丢在由良辰的院子里。好好的一双鞋子,没有破洞没有坏,干嘛不要?
可是要回了鞋子,之后怎么办?难道他还要不小心地把手机和钱包都丢在餐厅里吗?最好是鞋子找不到,那他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串门。
他扫视着院子,美好的愿望立马就破灭了。确如霍子安说的,他的鞋子随意地扔在了水池边,看样子自他那天脱下来之后,就没人再看它一眼,就算有,至多也是有人在洗手洗脸时,嫌它碍事,随脚踢远了点儿。
邱新志打量他那可怜的鞋子,在京城肮脏的空气里风餐露宿,它的脸已经蒙了一层薄土。他举目四望,想找块破布擦一擦,却意外重遇了他的袜子。一只袜子孤零零地吊在晾衣绳上,随风飘舞。
邱新志心下大慰,起码袜子是洗干净了嘛。可是,为什么只有一只?
他又到处察看,像寻找什么宝贝似的搜寻院子里的杂物。过了十来分钟,他终于发现了袜子的踪迹。袜子被团成一团,绑在了一根细线上,细线的另一头是一根像是钓鱼竿的杆子,插在墙头上,离地约有两米。邱新志大奇,伸手去够了够袜子,袜子像是小毛球一样,团团在空中转了几圈。
他想把钓鱼竿取下来。他身量高,轻轻一跳就摸到鱼竿了。再跳两下,他抓住了把子,正想把鱼竿□□,一个生物却突然出现在他跟前的墙头上,居高临下,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邱新志猝不及防地对上这么一双威猛的眼睛,大惊失色,双腿着地时没稳住身子,往后摔了下去。
他直直撞向了一辆三轮车,疼得哎呦地叫了一声。他定了定神,想要站直身体,却听见嘎拉一声脆响,随即屁股大腿凉咻咻的——长裤被三轮车上的钩子勾住了,他没注意使劲向上一挣,半条裤腿顿时被扯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