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类的果汁腌三文鱼。我觉得这个做法味道虽然很清新,但只是给了鱼肉水果的酸味和香气,我想做得更深入一点,把鱼放进柠檬里火烤一下,让温度和果酸改变鱼肉的纤维。”
由良辰吃了一口,酸得舌头都要拧两圈了。他皱起了眉头,觉得口腔发苦。子安见他痛苦的模样,尝了一口道:“嗯,不好吃,鱼肉温乎乎的、水汪汪的,要改进一下。”
第二个版本加了酸奶油,酸上加酸,由良辰吃得直倒气,话都说不出来了。子安又琢磨,只有酸味太单调,加点其他味道强烈的调料吧,“你说放点王致和臭豆腐怎样,这个咸味能扛住柠檬的酸吧?”
就这样,霍子安变着样儿给由良辰做各种搭配奇特的料理。由良辰虽然有个钢铁的味蕾,也实在受不了极酸、极辣、甜、麻、臭、苦,各种滋味的轰炸了。他麻木的舌头能对付街上的各种油辣和味精,但他对霍子安认了怂。
他觉得生不如死,他还从来没这么想过要离家出走——即使在孔姨逼得他最紧的时候。
老鲍来串门儿时,看到这情景,羡慕道:“子安一直给你做饭吗,你小子运气太好了!”
由良辰颓靡道:“嗯,我到现在还没死,真是他妈的走运。”他告诉老鲍,子安给他做了什么黑暗料理。
老鲍哈哈大笑:“顶级主厨的实验菜品,代表了他的思考过程,比最后的成品更有价值啊。”
霍子安把他实验了无数次的ceviche端了上来。老鲍尝了一口,赞道:“不坏!虽然不是我吃过最好的,但是印象最强烈。”由良辰看着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腌鱼肉,倒胃之极。霍子安却不放过他,喂到他嘴边,“尝尝这个,比之前的好多了吧?”
由良辰机械地吃了一口,愣住了。霍子安没用三文鱼,而是较有嚼头的旗鱼,用一点五香粉和柚子醋腌过,再微微炙烤,放在柚子泡沫里。吃在嘴里是鱼肉的鲜甜、柔韧和柚子清香,冷不防的,一种刺激的酸味在口腔发散开,是酿在鱼肉里的柠檬酸奶油。酸中回甘,鱼肉的鲜甜更加突出。
“好吃吗?”子安笑问。
由良辰不答。他已经确定了,霍子安就是在整他!这盘鱼肉,跟他以前吃的完全是两个物种,那些臭豆腐、花椒油、巧克力、小米椒都他妈哪儿去了?!
老鲍在旁边起哄道:“好吃好吃!你还收不收徒弟,我也要天天坐在这里吃饭!”
子安摇头:“甭想,这只有良辰能吃。”
老鲍和霍子安一起出了门,坐地铁到崇文门。
老鲍问道:“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有病。”
“啊?!什么病?”
子安指了指胸口,“这里有病。要下重药才治得了。”
老鲍觉得这事儿蛮有趣,“我看他被你折磨得够惨的。”
“他对食物没有感觉,我不是折磨他,是教他,像教小孩子那样,重新教他什么是甜、酸、苦……味道不重,他哪里记得住?”
“对食物没感觉,干嘛要做这一行?趁早拉倒吧。”
“那不一定,对人有感觉就行了。食物不就是做给人吃的吗?”
老鲍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压根儿不觉得霍子安是认真的。他多半是压力太大,找个事玩玩儿。
而且,他心里有更沉重的牵挂……
下了地铁,他犹豫道:“子安,我儿子应该不愿意见我吧,要不,我们回去?”
子安拉住他,“拐个弯就到了。你的厚脸皮和鬼混时的勇气哪里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