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冥纸又是怎么回事?”顾出白指着方才书生挣扎间掉落在地上的白符问道,“于家娘子生前只是个卖酒的妇人,这孩童应当不是她变出来的罢?”
时绛摇摇头:“她并不是凡人。”
顾出白吃了一惊:“她不是凡人,怎么会被晚思所害?”
时绛道:“你先把她的咒给解了罢。”
闻言,顾出白唇瓣一动,于家娘子便恢复了自由。
于家娘子本是半躺在草席子上的,忽地坐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我附在那妇人身上之后,觉着一个妇人在这荒郊野岭行走不太寻常,要是有个孩童就好了。我心中起了这个念想,却没想到墙壁的那张冥纸竟然变成了一个孩童。我觉得奇怪,却没有功夫深究。却没想到我竟不是凡人,但我若不是凡人,我是仙是妖?”
话音落地,于家娘子眉目染上愁思,喃喃道:“不管我之前是何物,现下都是只冤死鬼了。”
时绛并未回答于家娘子方才的疑问,反而问道:“晚思从不在撷花馆下手,你可知晓为何她却独独对你下手?”
“莫非我特别倒霉?”于家娘子自嘲道。
“就是因为你曾祖是一名散仙。”时绛解释道,“晚思本是人,即将成妖,吃了你的心脏可抵凡人百颗心脏,能助她早日成妖。”
于家娘子显然不晓得先祖的事,面上露出一点吃惊,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身死,先祖是否为散仙,已和自己无一点干系,便将那点吃惊收了,无奈地道:“若是早知道,我修炼一番,也许侥幸能得道成仙罢,可惜……”
于家娘子叹息了一番,就时绛方才的推测补充道:“你方才的推测大致和事实一致,只一点,我并无任何高明之处,其实我是控制不住那妇人的尸体了,才只能在暗处……”
忽地,书生打断了于家娘子的话语:“你们快看,这儿有一个死人!”
尸体穿着灰色衣衫,伏在不远处的干草堆里,五六十岁的年纪,胸口破了个大口子,暗色的血沾满了衣衫和干草堆,布满皱纹的手指掐着一块碎银。
顾出白忆起方才查看过的绣着一双鸳鸯的空无一物的荷包,指着于家娘子厉声道:“这人可是你杀的?”
于家娘子身姿摇曳地走到尸体面前,下了气力夺过那块碎银,咬牙切齿地道:“他是义庄的守卫,见财起意,将我的钱财夺了去,夺财尚且不满足,还要侵犯于我,我自然不能放他好好活着。”
于家娘子说完,又俯身从干草堆里捡出几个铜板。
尸体的指骨被方才于家娘子一击已经尽数折断,于家娘子为了搜寻遗落的铜板又将尸体折腾了一番,骨头又不知碎了几根。
书生伸手拦住于家娘子,劝道:“他既然已经死了,你也出了气,何必再折腾他的遗体。”
于家娘子斜了书生一眼,见他面目慈善,并不为方才之事记恨于她,心口一软,收了手,又款款地行至自己尸身前,小心地取出那个鲜艳的荷包,将拾到的铜板和碎银尽数装好,又用手指抚平荷包上的褶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肌肤一般,羞怯万分,又柔情似水。
于家娘子摩挲着荷包,仰起头对着时绛哀求道:“你帮我把这个荷包交给我的夫君罢,告诉他,我已经死了,他理应再娶一个妻子,可莫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时绛接过于家娘子手中的荷包,应承道:“我自当把话带到,你且尽快投胎去罢,莫在人间逗留了,晚思我自会料理。”
于家娘子点点头,其实她方才抢夺书生的身体,不过是想见夫君最后一面罢了,看来是见不成了。魂魄的颜色越来越淡,她红了眼眶,默默地流着泪,魂魄的颜色已经淡得几乎是要化作一团烟雾了,自然无一人觉察到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