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石四小姐传绯闻可以,可真要在一起,澹台烨绝不会善罢甘休。况且,一旦暴露身份,自己就是在逃的逆贼。石冰雁救他一命,难道反而要连累国公府不成?
最重要的是,连梁笙自己也不愿相信——心底里,依然深藏着那个给了他希望又夺去一切的男人。
他至今都记得那双桃花眼里的空洞和黯淡,那是梁笙之死造成的。他也记得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对方那句温柔又落寞的话。
——你别怕,本官并无他意,只是看你的眼睛...像一位故人。
然后他就失去了光明。
澹台烨有多怀恋原来的自己,就有多厌恶现在的自己。可若晓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对方又会疯到怎样的程度?梁笙连想都不敢想。
林子御见他神情寥落,也不再劝,收起药箱告辞了。
小桃送走大夫,回到翠雪轩,看到小姐还赌气地在房外走溜儿,连昨日堆的两只雪人都踹翻了。
这常先生当真厉害,她的主子多少年都没吃过亏,今儿个居然日落东山水倒流了。
“小姐,风雪住了,车马也备好了,咱还去凌寒山不?”
“去。”
“哦,那奴婢去叫常公子......”
“叫他干嘛?”石冰雁凤眸一瞪,“让那瞎子在家呆着!”
话音刚落,某瞎子就推开屋门,执着竹杖走了出来。梁笙一手抱着笙,一手拄着竹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眼看就要撞树,石冰雁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梁笙转头答道:“小姐不是说要给皇后娘娘吹奏吗?我怕技艺生疏了,想先去练习一番。”
看来对方还是把自己的话放在上心的。石冰雁哼了一声:“算了,本姑娘不和残疾人一般见识,就大发慈悲地带上你吧。”
梁笙笑了:“多谢小姐恕罪。”
石冰雁脸上阴云转晴,对丫鬟道:“小桃,把九弦琴也带上,我俩路上练练,到时候给表姐合奏一首!”
梁笙一听,立马扭头往回走。
“四小姐,对不住。常某忽觉身体不适,今日还是不去了......”还合奏?他可就剩这双耳朵好使了,再听一路的猫挠弦还要不要了?
石冰雁哪容他打退堂鼓,当即将人拖上了马车。
国公府外,路人见了无不啧啧称奇。
光天化日之下,四小姐公然强掳丑男玩车震。能令大家闺秀如此色急,这哥们的活儿得有多好啊......
一路颠簸吹弹,呕哑嘲哳,于人身心皆是折磨。
雪天路滑,行了两个时辰,总算坚持到凌寒寺门口。梁笙和小桃脸色发青地下了车,娴熟地取出耳朵里的棉花。再看拉车的两匹马,已经四肢打颤、口吐白沫了。
日暮时分,凌寒寺的客寮已经点上了灯火。
宁合容淡衣素面地端坐在蒲团上,手中捏了枚黑子,望着面前纷乱的棋盘,叹气。
“澹台尚书棋术高明,是本宫输了。”
盘坐在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愿赌服输,皇后娘娘现在可以答应微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