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45节(2 / 2)

鲜红淡绿 勖力 3741 字 3天前

栗朝安阖抽屉的手一顿,面色凛然,“为什么这么问?”

栗清圆没敢朝爸爸那里走去,就这么远远地站着,握着玻璃杯,这些年她在向女士那里问不出答案,而在爸爸这里,她是不忍心问。好像无比趋近那答案的漩涡,这个信念随着栗清圆年岁的增加愈发地坚定。她自己有限的阅历经验也敦促着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维系里,男人的能动性甚至执行力真正决定了这段情感纽带的稳固与走向。

“没什么,”圆圆摇头,“就是我都这么大了,始终没弄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下定决心离婚了。”

“我知道跟你的医疗事故无关,我就是知道。”

栗朝安良久的沉默。最后圆圆都失落地回房了,他突然喊住她,“和你妈离婚后,她带着你去岛上住,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想了又想,才明白那晚我是哪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的。”

向项年少骄奢,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是养得她一身的小姐脾气。爆发情绪起来,不依不饶,甚至不肯栗朝安躺下那种。总之,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睡觉。

栗朝安那段时间手术忙到不见天日,科室里又没完没了的竞争与官僚倾轧,栗朝安为某位政要做完一场手术,事后慰问嘉奖会上,他才得知向项瞒着他偷偷给他们主任送了礼……

总之,两个人因为性情到认知的矛盾彻底激化甚至崩盘,栗朝安那晚在争论里斥责向项,你并不是向往我的晋升我的荣誉,而是彻头彻尾只想成为某某主任夫人,带给你的虚荣灌输到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里。

我也真正替我女儿感到可悲,她为什么要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来无休止地承受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

就是最后这句,彻底叫向项死心了。那晚她一夜没睡,栗朝安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婚吧。

即便后面栗朝安沾上了医疗事故的官司,向项也没有改口,说你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那么,我在你这里,等同于死了。

如果没有那一年圆圆闹出走,闹叛逆的情绪,口口声声说要死了还给他们。

如果没有向宗意外的过世,姐弟俩直到阴阳两隔,向项才把对阿弟的愧疚朝栗朝安宣之于口,也许向项和栗朝安会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这些年,栗朝安从来对向项每回过来风驰电掣的脾气逆来顺受,房子钥匙给了她,家里任由她出入自由。再爱干净的人,向项过来不换鞋地走,他从来不说任何。

“爸爸,你还爱妈妈么?”栗清圆许多年没有这么娇惯的口吻,她懂事后甚至都不亲昵地喊他们。称呼起来他们,要么是栗老师,要么是向女士。这样如同他们没离婚前,小舅没走之前,栗家最娇惯最委屈,父母一吵架,她就溜到小舅那里的圆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了。

今天她这般虔诚地问栗朝安。

缄默的人,沉寂了许久,却是另外的答案,“我对不起她。”

栗清圆从前觉得爱真的有内敛有缄默的,我不宣之于口,你也该明白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后。

可是爸爸与小舅的事,再逢上冯镜衡这样的反面教材。她才明白,有些事情,你不讲出口,就是不存在的。

她告诉爸爸,“妈妈在你出事之后,辞掉人民医院的工作后,她亲口说过,他还活着,有尊严有理想,就够了。”

下午太阳下山,栗清圆破天荒地跟栗朝安要车钥匙,说她最近在练车了,已经借同事的车开过好几趟了。

栗朝安不放心,“你确定你可以啊?”

“嗯,我开慢点,最不济,我就停那,喊你去。”

栗朝安笑了笑,夸圆圆最近开朗活泼多了,他这辆老爷车刮了哪里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一定给我把油门刹车搞清爽就够了。”

栗清圆:“你们男人的话术是不是一个老师教的啊?”

“谁?”栗朝安反问。

栗清圆长发往后拢拢,面色平淡,“同事啊,他们都这么说。”

栗朝安并没有急着拆穿,“不是一个话术,而是这就是这个事件的本质或者法门。”

圆圆作会意点头状。

最后,栗朝安当真把车钥匙给女儿了,他只以为圆圆开出去,有陪练的等着她呢。但是,终归狐疑且友情提醒她,“同事发展得谨慎啊。尤其是,你妈眼光那么高,她看不上的你且死了心。季成蹊这事虽然他全责,但是那些年,你妈那么满意他的缘故也是他有张好皮囊。”

圆圆反过来调侃爸爸,“那当年妈妈愿意嫁给你,是不是也是满意你的皮囊啊?”

栗朝安端起严父的冷峻,“我同你认真的。”说罢,要圆圆起步开一圈给她看看。

栗清圆局促,推脱小区里我怎么开得开啊。

栗朝安笑话她,“少打岔,你摸方向盘我就知道你总共开了多少油的样子了。”

最后,栗老师的评价是:一塌糊涂。

却也没有限制她自己去摸索。

事实也是,一塌糊涂。

冯镜衡的话也得到了验证,高峰高压的时候,你难不成想把车扔了?

最后,她原本想自己开车去里仁路的,半途而废了。冯镜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在一间咖啡店里歇脚,说是要等着脑子清醒点再回头上路。

冯镜衡笑她笨蛋不知道变通,不行,叫个代驾,不会?

他再问她在哪里,他找人去接她。

栗清圆忙喊不用了,“我就是要自己练啊,你找个人来,我还是不会自己处理的。”

“你爸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

“因为他以为我有陪练。”

“谁?”

“知名不具。”

冯镜衡笑话她的文绉绉,然后厚颜无耻问,“我凭什么要知名不具,我的名字取了就是拿来具的啊!”

栗清圆昨晚忘记跟他说盛稀的事了,无论他肯不肯,栗清圆总要把人家孩子的事转述给他,盛稀并不想择校去师大附中或者外国语。